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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品贤一看那饭菜比平时格外丰盛些,居然还有两块烧猪肉,便晓得最后关头到了,一时间胸中梗塞,虽然一直想的是,升天是好事,到天父大天堂享万世之福,无论是战友死亡,还是自己死去,都没有必要哭泣,毕竟“尊天条,拜真神,分手时天堂易上;泥地俗,信魔鬼,尽头处地狱难逃”,可是如今真的要去往生命的那一端,仍然难以从容面对。
所以虽然是有肉,不是平时那样只有咸菜,黄品贤端着饭盘,仍然难以下咽,吃了几口饭,两条青菜,又将那烧肉吃了一块,便将那木盘放在地上,不肯再吃,转头拿过酒壶来,将酒倒进茶碗里,仰头喝了下去,然后慢慢地又倒上一杯,这一次他没有立刻饮下,而是端着酒杯,呆呆地在那里出神,眼前出现了母亲的身影,倏忽之间又现出故乡的山水,还有那一块块碧绿整齐的稻田。
黄品贤并不是一个很喜欢喝酒的人,加入太平军之后,因为有天条,不许饮酒,所以虽然也知道有人偷偷地喝,但他自己并没有喝过酒,黄品贤对于条令一向看得很重,虽然要完全做到也并不容易,不过他总是尽力去做,像是喝酒吹洋烟这类事情,还是可以克制自己的,况且本来也并没有什么兴趣,不过今天他却觉得可以破例,反正也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纵然不违犯禁酒令,结果也是一样。
因为很久不饮酒,心情又实在愁闷,黄品贤只喝了三杯,便醉倒在草席上,虽然是头脑昏朦,却也仍然保留一些感觉,过了一会儿,他便觉得有人进来囚室里,本来只当是收拾餐具,哪知那人却来到自己身边,解去了自己的衣服,压在了自己身上。
黄品贤低低地呻吟了两声,伸手去推那人,却给对方拨开自己的手,黄品贤愁到醉,此时浑身无力,忽然便想要索性放弃,已经是这个样子,要如何都随他去吧。
过了好一阵,黄品贤才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自己身上盖了一条被子,此时已经入冬,夜里冷得很,自己一直都只是这一身行头,哪有棉被?前些天夜里都是蜷缩身体盹睡,往往只是睡过去一会儿,便冷醒了,哪知忽然间竟然有一条棉被,然而黄品贤马上便发觉,棉被下面自己的身体竟然是赤裸的,光溜溜一丝不挂,再一看旁边地面,自己的衣服凌乱地扔在那里。
黄品贤脑子里登时嗡地一声响,他不是一个单纯的人,人间的种种事情,他也有所知晓,从军几年,当然也知道在这样一个纯粹男性的环境里,可能会发生什么,从前一直是条令严禁的,哪知今天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肛门处隐隐作痛,伸手一摸下面,湿淋淋一手黏腻。
方才黄品贤并没有醉得很实,其实是半梦半醒,七分梦,三分醒,虽然那时的事情大半记不得了,模模糊糊仍然残留一些印记,此时黄品贤努力回想,仿佛是有一张光洁的脸一直在自己面前浮动,晃来晃去,自己还能够分辨出那人赤裸的上身,然而其她的事情,却实在记不得了,也并不想去记忆。
黄品贤登时胸中如同要裂开一般,愤恨难当,重重地用手捶在地上:“清妖啊,清妖!”
没想到自己在临死之前,还要遭受这样的羞辱。
营官的房间之内,谭振庭正在查看公文,房门推开,林珑走了进来,笑着对他叫了一声:“表哥!”
谭振庭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你方才要对我讲什么?现在没有人,可以说了。”
林珑笑嘻嘻地说:“表哥,那个黄品贤,你打算怎样处置?”
谭振庭毫不迟疑地道:“问过了口供,当然是正法。”
林珑抱着他的肩膀,笑道:“表哥,不如算了吧,他不过是个两司马,温秀才说,人还不错的,一时失足,给粤匪裹挟进了队伍,既然已经在官军这边,莫若就饶了他,让他在军中效力,我都想好了,就让他当伙夫,给大家做饭,还省一份饷银。”
湘军虽然很是能打,然而饷银一直是个问题,国家没有正式拨款,各支军队一直都是东挪西凑,而且有规定的,千人的队伍,每月军费上限五千八百两,万人队伍,上限五万八千两白银,谭振庭身为营官,不仅是指挥作战,也要考虑各种行政问题,比如经费,能省钱尽量省钱。
此时听林珑这样说,谭振庭噗嗤一笑:“留下他倒是没什么,反正只是多费一份米粮,不过你为什么忽然间开始关心这种事?从前从不见你给谁求情的。”
谭振庭很了解自己这位表弟,林珑虽然年轻,然而心硬得很,他倒是并不凶残,只是很少对人抱有同情,从军两年来,不见他宽恕过哪个太平军,此时虽然说是为了节省军饷,然而很显然,这一次的情形有些特别。
林珑笑道:“并没有什么,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能不杀便不杀的好。”
谭振庭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