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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人,不过黄品贤的两内牌尾稍多了一点,从前共有五名牌尾,所以便超出了规定的人数。
虽然一心向着朝廷,可是温采元也不得不承认,太平军的制度相当严密,以“两”为单位造兵册,两司马将兵册呈给卒长,卒长将本管四个两司马的兵册合在一起,再造一本本卒的兵册,呈给旅帅,旅帅根据五个卒长的兵册汇造成本旅的兵册,呈给师帅,师帅合五个旅帅的兵册编纂本旅兵册,呈给军帅,军帅将五个师帅的兵册汇在一起,写成本军的兵册,分送本营监军、总制、将军和诏书衙,倘若有人员逃走、阵亡、补充增添之类,随时改造,逐级呈报,非常灵活,极其严格,上层的检点、军帅可以很清楚地掌握部队情况,再一想到官军的吃空饷……
温采元就一阵摇头叹息,虽然自己心在那一边,可是朝廷的官军也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让人太过失望,以至于要倚靠地方团练了。
黄品贤见温采元进了门,忙起身让座:“先生请坐。”
温采元将卷册放在桌面,撩起衣襟轻轻落座,说道:“善人,这是新修造的兵册,请你过目。”
黄品贤将兵册拿起来,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笑着向温采元说道:“的无差讹,有劳先生,先生请喝一杯茶吧。”
温采元本来想即时就走的,不过黄品贤已经将茶水倒在碗里,倘若不喝,实在失礼,于是温采元欠身道谢,端起茶碗,便慢慢地喝着茶水。
黄品贤和他随意地聊着,讲起家乡九江的风土人情,温采元点了点头:“九江的茶是很好的,赣省出产上好的云雾茶。”
即使是温采元,沉寂对抗得久了,也有想要聊天的愿望,无论如何坚贞的信念,终究是不能自闭太久。
黄品贤微微一笑:“是庐山的顶好,庐山距离我家并不远,我曾经还去过的。”
温采元手捻着胡须:“风景很美吧?很想去庐山看一看,只可惜一直没有去过。”
如今更加是遍地干戈,哪里还有登临游赏的心?
黄品贤笑道:“似乎还好吧,当时是担着米盐送到半山庙里去。”
温采元这才想到,那时候的黄品贤是给山上寺庙里送东西,赚一点挑工的费用,并没有太多心思观赏景色。
黄品贤一边和他说着话,一边翻开兵册,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看着,忽然间目光凝在了一点上,温采元从旁边望去,是原本周兴奎管下牌面毛旺儿的名字,黄品贤、周兴奎与毛旺儿都是九江人,彼此熟识,前不久作战之中,毛旺儿“升天”,所以此时黄品贤的眼神便有些幽幽的,与平时的从容明朗不同。
温采元心中一动,徐徐地问:“善人真的相信,人死之后会升入天堂吗?”
黄品贤仿佛是给游鱼惊动了的潭水,很快收回目光,脸上恢复了平日的神色,平淡地笑道:“经书里面说的,总不会有错,渠是上大天堂享福,永在天父身边,再不会有人世的烦扰。”
温采元见他没有别的意思,依然平和得很,想了一想,便放胆进一步说道:“善人很喜欢这种行军打仗的生活吗?”
黄品贤静静地思虑片刻,说道:“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不过假如天兵不来,我也只是在村子里,这一生种地。”
温采元默默无语,这一场战争,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自己虽然不喜欢这一场拜事邪魔的水浒传,如同水泊梁山的人物一样,把挥金如土叫做仗义疏财,把强梁斗狠称为英雄好汉,更何况还信了西夷的耶稣邪教,儒家千年道统毁于一旦,不过对于黄品贤这样的人,或许真的是一个机会吧。
这一段时间,自己观察黄品贤,他本来并非那样野心勃勃的,不是那种天生反骨,不安于本分之人,只是终究会有些不甘心吧,那样的生活,辛苦当然是很辛苦的,但是更为难以忍受的是,枯燥无趣,一生都是那样贫乏无味,如同干枯的树枝,这一生都乏善可陈,到了几十岁的时候,回首自己的从前,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记忆的,这样的人生,温采元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有一些苍凉,因此当太平军兴起,黄品贤虽然是给裹挟加入,对于他来讲,终究是一个改变命运的转折吧,现在已经作到两司马,不再是从前埋头于泥土之间的乡民了。
然而只可惜,终究只是一场梦幻。
第三章梦断
第三章 梦断
到了九月的时候,情势转为紧急,黄品贤在通城遵从长官命令,谨饬防御,每天督率本部习练武艺,打磨刀枪,这一天午后,外面忽然气喘吁吁来了一个人,取出身上收藏的印信,原来是前八军的师帅,刚刚从江西过来,本部人马散尽,只余一身逃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