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冤家搂怀里跟哄孩子似的拍了拍，又揉揉她的脑袋，徐雪州极其缓慢地叹了口气。
    “你真的是要气死我。”
    “你自己好好想想，结婚前那个‘谁有喜欢的人就带回来咱们好聚好散’的荒谬约定是谁提出来的？”
    崔璨脑子懵懵地想了好久，才应声：“是、是我……”
    “是谁坚持不用我的钱买点什么都要记账一家人分成两家过的？”
    “是我……”
    “是谁出了什么事都不跟我沟通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是我……”
    “是谁胡思乱想总觉得我不喜欢你的？”
    “是我……”
    顺着应了之后崔璨生锈的脑子忽然反应过来，委屈道：“可你真的不喜欢我啊……”
    “说我不喜欢你，你有证据吗？”
    崔璨想了想，老实摇头：“没有，但你没有理由喜欢我啊，我只是个普通大学毕业的小会计，家里穷，个子矮，长得也不好看，又幼稚，也没有上进心，简直一无是处……”
    徐雪州沉吟片刻，觉得她说的很对。
    “你对自己认识的很深刻，尤其是幼稚这一点，非常到位。”
    崔璨瘪嘴：“我就说嘛……”
    徐雪州笑了，放松身体蹭了蹭她的发顶：“但是你就是讨人喜欢呀。”
    “你看老王喜欢你，你的同事喜欢你，小区里的老人喜欢你，连脾气那么坏的老太太都喜欢你，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你？”
    “那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崔璨一条一条分析给他听：“老王的女儿早些年车祸没了，他说我像他闺女，同事们是因为大家平时经常聊天，兴趣相投，老人家是因为平时都没有人陪他们……你又好看，又厉害，也不缺人陪，就不可能喜欢我了嘛。”
    这都是什么歪门邪道的逻辑……
    “这些没用的你想这么一大堆，你就不能想想我为什么会跟你结婚吗？”
    “因为妈妈当初生病了，你没办法嘛！”
    “谁会因为没办法就找个不喜欢的人结婚？”
    崔璨嘀咕：“要是我家有人这样我就会啊……”
    “……”
    徐雪州又想掐死她了。
    他终于放弃了循循善诱让她自己想明白的方法，采取了更为直接的方式——表白。
    虽然这种事对于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来说有点难以启齿。
    “当时在医院，你坐在楼梯上写论文的时候我就知道你。”
    崔璨从他怀里抬起头，视线从自家金疙瘩的下巴移到了眼睛，然后就被里头的温柔迷得移不开眼了。
    徐雪州一点一点顺着她有些凌乱的长发，慢慢说给她听：“我当时就想，这小姑娘平时肯定没少偷懒，不然不能在医院还赶论文。”
    崔璨脸红，承认他说的都对。
    “后来我发现她每次都偷偷看我，但视线又一直放得很低，我又觉得她肯定是胆小鬼，不过也挺可爱的。”
    “然后忽然有一天，她不见了，这让我有点失落，见了这么多面，她居然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就不见了。”
    崔璨抽了抽鼻子，她当时是想放弃了。
    “还好过了两天，她就又鬼鬼祟祟出现了。”
    “最没想到的是，她听到我妈的病况后居然敢站到我面前来了，说要当我女朋友。”
    徐雪州放开了她的头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那时候我觉得这女孩真出乎意料，特别有意思，那就谈一场恋爱试试吧，如果合适，老太太要是有个万一，也能圆了她的心愿。”
    “后来她开始照顾老太太了，动作利索又细心，被老太太说了重话也不生气，还能对我撒娇卖乖逗我开心……你说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讨人喜欢呢？”
    “于是我们结婚了，她积极地做家务照顾老太太，让我能安安心心地工作，休息的时候也特别乖，知道黏着我让我高兴，晚上睡着了还会迷迷糊糊喊我的名字令我心里满足。”
    徐雪州顿了顿，扶她坐正，用力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所以我为什么会不喜欢她呢？”
    “我明明喜欢她喜欢得要命。”
    可她都不知道啊，崔璨泪眼朦胧的，她完全不知道。
    “你都没跟我说过，我不黏你你就从来都不黏我……”
    “我不黏你？那晚上抱着你睡觉的都是谁？”
    “那你平时也不夸夸我……”
    “小姑娘，我已经过了什么都能表达出来的年纪了。”
    “那徐雪欺负我，你都不管我……”
    “等新人到岗，她工作交接完就走了。”
    “那你都不告诉我呜呜呜——”
    崔璨在他怀里大声哭着，仿佛要把这三年多自己加给自己的委屈都哭出来。
    徐雪州不再开口，他还是平时沉默寡言的模样，只是把人抱得更紧了。
    他的小媳妇其实连二十三周岁的生日都还没过呢，就是个小姑娘。
    七岁的年龄差，他得认。
    以后尽可能的，多陪她一会儿，也多跟她说一些难为情的话吧。
    室内温暖，老太太戴着老花眼镜，一针一线地绣崔璨买给她打发时间的十字绣。
    听见开门声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还觉得奇怪，这才三点多啊，难道那懒媳妇下午不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