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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每天都病怏怏 第11节

      不过她也没有当面反驳钟慕期,只是低着头“嗯”了一声。
    太敷衍了,一看就是没当真。
    钟慕期看着她半掩在亭柱后心不在焉的样子,眸色变深,站了起来。
    李轻婵刚察觉到,阴影已经从头顶笼罩下来,她惊愕抬头,见钟慕期人至跟前,离她不过一尺距离。
    这距离太近了,她心尖一跳,急忙后退,可忘了自己身在亭子边缘,后面便是台阶,就这么一脚踩空——
    还未来得及惊叫出声,便被一只大掌擒住小臂拽住,李轻婵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已往前跌去,重重撞入一个对方胸膛。
    不等她有反应,钟慕期已退开,李轻婵堪堪站稳,揉了揉被撞到的鼻尖,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接着她感觉手臂上的力道加重,身子不由自主地顺着那力道趔趄往前,刚低呼了一声,就被按住肩膀坐了下去。
    待她回神,发觉自己已经坐在了小桌旁,钟慕期仍在她身旁,但已松开了她的小臂。
    只有那上面仍残留的发烫触觉昭示着方才短暂的接触。
    李轻婵被这意外弄得呼吸微急,她不自在地坐着,想摸摸方才被钟慕期抓到的地方,当着他的面又觉得羞赧,等呼吸平缓了些,才悄悄抬眼看他。
    两人高低对调,现在是李轻婵坐着,钟慕期立着。
    月光倾泻而下,将他五官完完整整地暴露出来,李轻婵看着那分明的眉眼和高挺鼻梁,心头一燥,猛地偏脸躲开,嗫嚅道:“多、多谢表哥。”
    钟慕期只淡漠地扫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再次道:“想要什么直说,不喜欢的就拒绝。”
    他说完就又有了动作。
    李轻婵见他逼近,微微打了个哆嗦,放在膝上的双手瞬间握紧。
    可钟慕期只是从她身侧过去,并未触碰她一下,反而是她身上的薄披风被吹动,翻飞着扑到了对方手背上。
    李轻婵急忙将披风扯回来抱住,而钟慕期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眸沉了几分,冷声道:“也没必要这么怕我。”
    李轻婵被说中心事,脸上滚烫,连余光也不敢再瞟他,听着脚步声渐远,方能确认他这是要离开了。
    他过来就是要说这个吗?李轻婵迷迷糊糊发起了呆。
    不知过了多久,忽有一声呼唤:“小姐?”
    认出挽月的声音,李轻婵急忙抬头朝反方向望去,确认看不见钟慕期的身影了,她安定了些,提声回道:“这里。”
    挽月提着灯笼匆忙赶来,道:“小姐的灯笼怎么灭了?方才没看见光亮,奴婢还以为小姐去了别处。”
    “风、风吹灭的。”李轻婵差点因为说谎咬了舌头。
    待挽月要给她将长发绑起时,李轻婵却不愿意了。
    她把自己藏在披风里,偷偷摸了摸方才被钟慕期碰过的小臂,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灼热的温度,连带着她的脸也烧了起来。
    她咬了咬下唇,小声道:“我累了,回去睡了吧。”
    屋内温暖,李轻婵换好了寝衣,如前些日子一样,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操控的感觉,硬是撑着沉重的眼皮不肯睡,这时钟慕期的话忽跳入脑海——“不喜欢就拒绝。”
    这话像是有重量一样,一个字一个字落在她心尖上,让她的心跳跟着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李轻婵恢复了几分神智,喊住将要出去的侍女,“……我不喜欢那个香。”
    侍女愣住,李轻婵费力地睁着眼,看向那个冒着袅袅轻烟的香炉,含糊重复道:“我不喜欢那个。”
    屋里两个侍女对视一眼,道:“奴婢们这就把熏香抬出去……”
    隔日,李轻婵醒来时屋子里还很暗,她坐起来懵了一会儿,然后抿起了唇。
    钟慕期说的竟然是真的,她说不要那个香,侍女就把香搬出去了……虽然后来她还是很快睡着了,可至少起得早了。
    她很高兴,洗漱罢就开了窗,见外面一片白茫茫,是起了大雾。
    侍女道:“今日的雾特别大呢,都快巳时了还没散去多少,小姐要是去院子里可要记得离水边远些……”
    李轻婵“啊”了一声,被侍女看过来时红了脸,将人支开,她才懊恼地嘟囔道:“竟是快巳时了,我还当今日起得早……难道不是那香的问题?”
    这个问题无从确认。
    用了早膳后,她纠结许久,还是鼓着勇气去了平阳公主那边。
    结果一掀珠帘进去,就猝不及防地与钟慕期打了个照面。
    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如最后一缕晨雾,被午时日头一照,片刻就化作了飞烟。
    “傻站着做什么?不知道的以为我欺负了你!”平阳公主没好气道。
    李轻婵脸上燥热,虽说打定主意要讨好平阳公主,可在钟慕期的视线下却觉得十分难堪。
    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进去对平阳公主行了礼,再转向钟慕期,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接着福身,小声喊道:“表哥。”
    第13章 和好
    钟慕期淡淡“嗯”了一声,转向平阳公主道:“走了,今晚可能不回来,母亲若有事便差人去刑狱司寻我。”
    停了一下,他又道:“或者是赵旿那里。”
    他说完就走,平阳公主注意力正在李轻婵身上,等他朝外走了几步才回过神来,喊道:“那边有急事?”
    “不急。”
    “不急做什么不回府?午后陈尚书府上要办赏花宴,我带阿婵去见见人,晚上你回来顺道去接我们。”
    钟慕期挑眉。
    平阳公主嗤笑一声,摆手道:“后宅妇人的事不用你管,娘心里有谱,晚些时候你记得去接娘就行。”
    钟慕期颌首,转身离去了。
    听了这一段的李轻婵晕头晕脑,她根本不知道陈尚书是什么人,更不知道平阳公主又为什么要带她去见人,见谁?再说她昨日不是还在与自己置气吗?
    她看向平阳公主,后者根本不理会她,再看向后面的欣姑姑,欣姑姑则目不斜视。
    李轻婵心里失落,眉眼跟着黯淡了几分,但她还记得今日要跟平阳公主道歉,迈着小步到了平阳公主身旁,低声道:“姨母还在生气吗?”
    平阳公主冷着一张脸,道:“我有什么可气的。”
    李轻婵听她与自己说话又变成“我”,而非“本宫”,心知她现在不比昨日那般气恼了,脚尖往前蹭了蹭,温声道:“我那绣工根本就拿不出手,原本想过几日去街上看看有什么贵重物什好送给姨母的,一直没有机会出去,所以便先准备着送给欣姑姑的了……”
    “你想给我买什么?你有银子?”
    平阳公主语气依然不好,李轻婵却听出几分软意,忙道:“有的,我有许多银子。”
    她没说银子大多是冯梦皎给的,道:“姨母贵为公主,用的都是最精细的东西,我想仔细挑挑。”
    “宫外能有什么好东西?”平阳公主不屑。
    李轻婵词穷,吭哧了半天,也没能想到该怎么接着说下去,毕竟她说的对。
    “笨死了。”平阳公主很嫌弃,但话中已没了怒气,道,“过来。”
    李轻婵往前挪了一步,被她拽着坐在了身旁,动作一点儿也不轻柔,平阳公主质问道:“有空绣荷包,没空出门?”
    自冯娴去世后,李轻婵还从未与人这么亲近过,此时挨着平阳公主十分不自在,僵硬着身子道:“我一个人……不敢出去……”
    平阳公主眉梢一挑看向欣姑姑,欣姑姑忙道:“听月斋除却挽月折枝两个大丫头,二等侍女和粗使丫头也是不少的……阿婵小姐……是怕生吧?”
    李轻婵慌忙道:“不关挽月她们的事,我就是……就是……”
    “得了,别结巴了,我让人把你身边那丫头送回来就是。”
    李轻婵陡然抬头,一双杏眼水波粼粼、满是欣喜,似乎是怕平阳公主反悔,她急忙脆声道:“谢谢姨母!”
    她只顾着高兴了,平阳公主却是被她这一嗓子喊得愣了下神。这还是重遇后平阳公主第一次见她这么开心,那亮晶晶的双眼和清脆的嗓音,几乎与儿时重叠。
    平阳公主看着她,想起她小时候的模样,粉玉雕琢,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还又懒又爱撒娇,总是缠着要人抱。
    那时候冯娴尚在,两家人走得很近,两个孩子同吃同住……
    “……姨母?”李轻婵忐忑地喊了一声。
    平阳公主回神,见她满面不安,冷声道:“昨日我就说了会把人还你,只是后来有事忘记了,难道我还会食言吗?”
    李轻婵忙顺着哄道:“不会不会,姨母最好了!”
    得了平阳公主的保证,她想问秋云回来的具体时间,又怕平阳公主烦了,于是给她倒了盏茶水,问起赏花宴的事情。
    平阳公主道:“就是一个普通赏花宴,会有许多小姑娘,正好你在京中没什么朋友,去认识一两个也好。”
    见李轻婵面露怯意,平阳公主高声道:“怕什么!跟在本宫身边谁敢动你!”
    “是……我听姨母的。”李轻婵顺从点头。
    李轻婵根本不想去什么赏花宴,但不敢违逆平阳公主,只能被侍女好好妆扮一番,跟着上了车撵。
    声势浩荡地到了地方,陈尚书夫人匆匆来迎,平阳公主坐在垂着金纱软帐的车撵上,居高临下道:“若不是有人说她今日与你有约,本宫还不知晓你弄了个赏花宴。”
    陈夫人神色僵硬了下,不自然地笑着道:“只是亲朋聚会小辈玩耍,算不得正经的晚宴,简陋得很,不值当请公主……”
    其实根本就没什么赏花宴,今日晨间,浓雾还未散去,陈夫人就收到了荣裕郡主的信,信中道平阳公主请她去府上叙话。
    荣裕郡主哪里敢去平阳公主府上,便谎称与陈夫人有约,要来陈府赴赏花宴。
    陈夫人收到信时,荣裕郡主已经这么回了平阳公主,可把她吓坏了。
    谁不知道平阳公主不好惹?这大嫂自己扯谎也就罢了,也不知道提前通口气,若是平阳公主没见着尚书府的赏花宴,那倒霉的可就是陈尚书了。
    陈夫人手忙脚乱了大半天,临时买花、准备茶点,拟帖发帖,堪堪拾弄出一个赏花宴。
    荣裕郡主或许只是随口扯了个谎,可麻烦事却到了陈夫人身上,纵使俩人是姑嫂关系,现在陈夫人也难免起了怨念。
    如今见平阳公主找上门来了,陈夫人心里一阵后怕,使劲儿说着谦卑的话。
    待平阳公主姿态高贵地被侍女扶下马车,陈夫人正要请她进去,却见平阳公主回身道:“下来吧。”
    陈夫人奇怪,平阳公主车撵中还有别人?她这么高傲,怎会准许别人与她同乘?
    陈夫人抬目望去,便见一窈窕姑娘被人扶着下了车撵。
    姑娘唇红齿白,娇靨如花,身穿茶白雪锻上衫,下着天水碧银波浮蕊衣裙,又披一略深色的织锦绣牡丹外衫,肩上还搭着薄柿色的披帛。更别说身上珠钗首饰,均是珍贵精致。
    是一个娉婷柔美,昳丽动人的年轻姑娘。
    “阿婵,这便是陈夫人了,你幼时也是见过的。”平阳公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