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很有精神好吧，你去休息吧。”
    送走袁元，林熙冬乖乖坐在床边，闭目继续学习技能卡。
    可她才刚刚准备学习，就听到床边虚弱嘶哑的女声：“谢谢你。”
    马晓一眼醒来，就看到了让她体会到什么叫嫉妒的女孩。
    短发，皮肤白皙到完全看不出平日里是一个熬夜党。
    闭着眼眸也能看出她散发的生机。
    在工作中，她被院里领导们重视，生活里又受到同事们的欢迎，最为关键的是，她明明那么年轻，却比自己专业技能强那么多。
    “还有，对不起，今天我……”
    “马老师别这样说，是我们今天在办公室太吵闹了，还害你发病。”林熙冬从旁边准备的棉签中沾了点水，滋润她的唇，“有哪里感觉不舒服么？”
    “不是你们吵闹，只是我不甘而已，这不……自食恶果了。”
    “马老师……”
    “以为自己可以按照流程有条有理完成所有事情，到头来，却是什么都一团糟，做人也失败。”马晓侧脸往向了林熙冬，“家庭没办法维护，现在工作…也比不上后起之秀。”
    怎么今天所有人都要和自己比…
    林熙冬无奈，她总不能说自己要不是重生加系统，也会失败的？
    其实她很能理解马晓。
    一线医生这样忙碌又特殊的职业，在三十岁后，既可能没办法维护好家庭，其实也未必能在工作上有多大成就，若是有一些好胜心，当发现自己上限的时候，那种不甘无力之感，能让人崩溃。
    而这其中，女性，在岗位上所承担的压力，只会更大。
    因为她们都还要面临一个尖锐的选择，家庭和孩子。
    那时候，在生活、工作和理想中，她们只要有一步不稳，就会满盘皆输。
    而这批咬牙坚持下来选择理想的人，期盼着成就，期盼着别人的尊重和认可。
    “人可不能比。”林熙冬心情有些复杂，她没办法解决这些无力感，因为人一旦自己有了目标，若是自己没有想通，任何人劝解都没用。
    她曾经看过一些医院公开招募上写着岗位仅限男性，让人愤懑又不甘，这也是后来她一直选择在急诊的原因之一，就是朝着她目标前进，一步都不想退。
    她不比男人差。
    想了想，她决定把今天第一次成功的沟通成就分享出来。
    话说，隐去患者的身份，应该……不算透露**吧？
    “马老师你知道我今天过来前还做了第一个患者术前沟通，这个患者……”
    “她选择冒着风险留下孩子，只想证明自己存在，马老师，你觉得她值不值。”
    林熙冬觉得今天和人的沟通，已经挖空了她的储备词汇。
    她果然还是更喜欢做手术。
    病房很安静，只能偶尔听到走廊传来的脚步声。
    “透露患者**这件事以后若又被我知道，我会上报医院的。”说着，马晓又把头转了回去：“我要休息了。”
    这可真是一个容易被安慰的优秀女性。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马老师您要记得，还是别和我比，毕竟我确实挺优秀的。”林熙冬看了眼时间，“您休息吧，我还是会等到庄铭来接班的，不打扰你休息的。”
    “随你们，不要影响上班。”
    第61章
    清晨，朝阳洒出金光，新一天到来。
    急诊的大查房一结束。
    牛文光就急忙快步带着陈忠杰去了最后一站，于康时和闫建华所在的特殊病房。
    而病房里，电视机显示屏里显示手术室的影像，牛文光一屁股做到沙发上，心情愉悦。
    术后还在康复期的闫建华，正在给自己做手部肌肉按摩，电视画面中手术室里助理还在调整患者体位，望着不由好奇：“我听说手术也连线克劳迪奥教授，我们怎么看不到她画面啊。”
    已经修养一个多月，即将达到出院标准的于康时，手里正有些笨拙地做外科结练习：“这个同步画面应该只有观摩室那有，你就别想了，反正你也不了解介入领域。”
    “胡说，我很了解好吧？”闫建华甚至还能叙述一大段介入相关禁忌，在病房里是侃侃而谈。
    “那你想看克劳迪奥教授画面，难道中年开花了？”陈忠杰八卦起来了。
    “那不是，我这不是想看看那样教授看到熙冬手术时的表情嘛。顶尖专家看实习生手术，哪个表情能控制很好？”闫建华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还想到了未来，“牛主任，你说要是克劳迪奥教授看完手术跑来越医和你抢人，你怎么办？”
    即便手术没有开始，闫建华就已经觉得手术成功了。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终极信任吧。
    “想多了，克劳迪奥教授只知道手术主刀叫林，可不知道她还是一个实习生。”
    牛文光摸了摸刺啦啦的头，还自信拍了拍胸脯：“而且我的学生我知道，肯定不会，不然你问他们，如果这位教授来邀请，他们会不会走。”
    “想我老牛那么多年人格魅力，怎么可能留不住人。”
    “咳咳。”说这句话的时候，于康时单手握拳，假意咳嗽了一下，“老师，我会的，怎么说也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倒是陈忠杰，也算牛文光带出来的半个学生：“主任，放心，我不会的。”
    原本怒目而视的牛文光，转头想给陈忠杰一个赞赏。
    只是很可惜，陈忠杰没想接：“不过要是我没成家，倒还是愿意去霍普金斯进修两年。”
    闫建华这才哈哈大笑，就差双手鼓掌了：“上次康时还吃醋过呢，牛主任，你怎么给熙冬请了卓峰老师，可他只有我。”
    牛文光冷哼了一声：“谁叫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呢？今天熙冬这场手术你们看完后，就能做介入的话，我连扬琴老师都能请来信不信？”
    扬琴是九州乃至全球范围内肝胆外科的顶级专家，是很多外科领域医生的偶像。
    当然，这话他还是吹了，虽说王德明和扬琴都是各自领域的专家，可他牛文光和扬琴老师联系，可能还需要几个人介绍一下。
    “呵呵，我不配我不配，我这不是吹一下牛，熙冬来了之后，估计等我回来急诊的时候，可能一点老师的关注都没有了么，如同中年失宠。”于康时酸溜溜的话，要是被罗鹏那批急诊住院实习医听到，估计以后是不会在有威信了。
    “知道就好，等你回医院，第一件事就是让你做熙冬的助理。”牛主任也是很傲娇的人，顺便还朝着陈忠杰忽悠，“还有你，王顺宇做一些基础麻醉还行，大型手术欠缺，你就去做熙冬麻醉吧。”
    “副主任麻醉，资深急诊主治一助，哎呀，还缺人吗？我可以做二助么？等我复健后我就来应聘怎么样？”闫建化话音刚落，就看到显示屏里开始做最后的术前准备，为患者静脉推注止呕药。
    “行啊，考虑考虑，到时候给你考个试。”
    “说真的，在熙冬顺利毕业之前，我还真准备给她重新组建团队，就直接建立急诊治疗小组。之前康时不是想搭建急救医疗小组么，很遗憾告诉你，当时你提出那些名单的人，都已经明确拒绝了。想来，我们越医引进人才估计也难。”
    牛文光看着手术室里林熙冬不带停顿的股动脉穿刺入路，像是回到那天看她第一次做神经缝合的时候，那个天生应该拿手术刀的怪物，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怪物，“我还记得一个月前她才刚刚做第一次缝合，那时候也这般行云流水。可我还是没想到一个月后，她都可以做各种大型手术，甚至超前的介入手术了。这才一个月啊……那如果再给她半年、一年时间呢？”
    “而且老王老卓他们都和我说，熙冬这边的外科理论知识都很扎实，再加上从我平日里提问了解，她现在在理论方面不会比我们越医任何人差，所以，只是差实战了。或者说，差一些时间的沉淀。”
    “所以，我和郑院长约定了半年时间，半年时间我也需要她有足够的机会去历练，所以她这个团队我还真要给她做一下调整。”
    “反正既然没办法直接建立我们最开始设想的小组，那我们就以熙冬为核心搭建。这个想法，老王和老卓，他们都很支持，觉得熙冬值得。尤其老卓，后面他还想给不少支持，不着调说这是投资以后卓越的招牌，这人还在我们越医，就已经想着给他卓越做特约专家了。”
    画面里，林熙冬已经通过插管和造影找到了肿瘤的供血动脉，伴随着注入用生理盐水稀释的化疗药物……
    所有的动作，流畅至极。
    “所以现在成员还在考虑，不过其中有个助理我已经定好了，楼亮亮，忠杰应该记得。”楼亮亮还是通过了心里辅导，能够回一线，不过以他专业的表现，牛文光也是惜才，准备将他也邀入急诊小组。
    此时陈忠杰目不转睛盯着造影画面，这样的手术过程他还是有不少疑问，不过又觉得本该如此：“嗯，很优秀的住院医，王主任那边之前还想着等三个月实习期过，就让他当抢救室的住院总。你到时候和王主任抢人能成？话说，这里是不是造影到靶动脉？”
    手术每个操作都很快，让他有些分不清画面里造影的含义。
    “嗯，是的，都已经开始注入药物了，对了，这个配比最后怎么定的？”于康时最了解介入，他也跟过心脏介入，相当熟悉，不过相比于介入外科操作，他也知道这次化疗药剂配比其实才是手术的关键。
    毕竟这次手术的核心是限制癌细胞扩散。
    牛文光沉吟道：“根据之前克劳迪奥教授的建议做的调整，另外新来的器械主任提供了一份霍普金斯医院宫颈癌病理化疗的数据，最后老卓和戴主任他们讨论出来敲定了方案，听说熙冬也给了建议，顺铂为主，加了表阿霉素和丝裂霉素。”
    “还别说，王主任还想过让熙冬去他们那呢，说咱们急诊科的人怎么能去别的科轮转，要是等楼亮亮都挖过来，不敢想，不敢想。”
    “我知道卓峰老师做过一次直肠癌动脉灌注治疗，而且后面患者情况很不错，当时戴主任就想邀请他来一起研究，可惜被拒绝，谁曾想到最后两个人还是合作了。”于康时把打好的外科结放在旁边，脸上的褶子依旧严肃，“不过，不管王主任怎么说，等到我手完全康复之前，还真可以做熙冬助理，有我在，熙冬可操作的范围更大。不过这个小组，以熙冬做核心，虽说有两位老师做顾问，可还是太冒险了吧？难道这两位会一直留在越医？”
    “而且急诊情况里，虽然骨科和普外情况多，但是其他病危病情也不会少，烧伤，中毒，还有心胸神外这样复杂的急救，她学的过来么？”
    “不会，老王等下午过来看一下熙冬去除骨水泥的手术就不会常驻了，不过也住在我们医院附近，他准备花半年时间把他的病例整理出个终版，然后正式退休陪秀秀。至于老卓，之前聊过，反正他已经退休了，看心情来越医。他们两个啊，就是名义上的顾问，都拍脑门应下了，真有难题可以随时帮忙。”
    “至于你说的那些情况，她花了一个月时间学了骨外，还有普外，甚至我们都不擅长的介入，你觉得你说的这些她一年学不会？”
    “再不济，急诊小组里直接加入对应科室的精英，不就可以了？”
    陈忠杰点点头：“她对麻醉也有些研究。要不是她平日里24小时都在医院，我都快以为她有个大老师库呢……”
    “我们学习的大老师也只能用车形容。话说，我之前还以为你们越医会教人呢，不如怎么才从学校出去没多久，就那么夸张。”闫建华叹气，“敢情还是我们学校限制她的脚步，能教到的太少了。”
    于康时没好气：“我还以为是你教我的时候藏拙呢。”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挺优秀的。
    “别想了，天赋这种东西，真不能比。就是扬琴老师，年轻的时候在外科领域独树一帜，也没那么夸张。”
    “当然了，主要原因还是我慧眼识冬，胆色过人。”说这话的时候，牛文光极为高兴。
    同时，注意到手术都快结束了，“你们看看这场手术。就算你们真想做助理，都还要排队，你们师母早让我预留一个位置，再算上楼亮亮，已经两个了。”
    “我这样年轻又有经验的资深主治，我还比不上楼亮亮？”于康时不服了，“他们年轻人还是多跟前辈学习，经验不足怎么能做熙冬助理呢。”
    闫建华看着手术造影结束，眼睛闪亮着自信的光芒：“还别说，这介入看起来不难，我觉得我看一次也可以啊。”
    陈忠杰笑着哈哈：“反正我是麻醉，刚刚老师都邀请我了，而且我也真想探索这个介入的麻醉领域。”
    画面关闭，手术结束。
    接下来就是等待患者的愈后，这才是证明手术的结果。
    其实现在，熙冬所积攒的手术，都在等时间让她成为能让患者信任肯定的医生，而不是他们这群中老年人的肯定。
    看着这场波澜不惊结束的手术，牛文光反而更加坚定了某些想法：“别，我想了想还是要给年轻人机会，这别人都在花一样的年纪里，你们几颗多肉掺和好像不太合适。”
    想到小姑娘旁边跟着一大帮中年褶子或秃秃的男人很有画面感，牛文光突然有了看肥皂剧的**。
    多肉……
    几个头发有些别致的中年男人，集体闭麦。
    第二次中年交流会，就这样结束于牛文光对于年龄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