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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什么,姜听玫怕去深想。她安慰他,“哪有,你师父一定会平安健康的。”
“他一定能看见你把新的机器人设计出来。”
钥匙插进门锁孔里,咔的一声门开了。
纪忘舟走前面,熟练地去开了门口的灯,照见室内的简陋,一桌一椅,其余全是书架,书架上都堆满了书籍,那些书都很旧了,被人翻过不下千百次。
大多数书是佛经和专业书籍,关于科技,机械,人工智能的占了一半。邻近门口的地方还加了一架书架,那架子上的书似乎都是新买的,封皮都是崭新的。
纪忘舟看着那一排新的专业书,抿着唇角,眼神暗了点。
姜听玫注意到,“这是,你的专业书?”
眼睫轻颤,他声音很低:“嗯。”
“我都看过。”可是师父以为他没看过,在他离开后还是给他买了。这两年他没回来过,一年多时间在国外准备博士毕业论文和搞科研,半年多时间回兰泽,组建实验室和他爸妈周旋。
他师父以为他还会回寺庙,还给他买了新书,却没想到这次是完全剥离了。
“其实我对不起我师父。”他低低道,“他年轻时被高僧收为弟子,是禅宗这一门少有的悟性极佳的弟子,不过五十多就做到寺庙长老级别。”
“当时,他下山收徒,是想扩禅宗的根基。现代入佛的人虽多,却大部分都是净土宗,他们没有参禅的资质。”
“下山收徒,转了几圈也没遇见合适的,他便放话他会收一个亲传弟子,也只收一个,就在那半年时间内,错过就不会再收。”
“因此很多慕他高僧名号的人都带着自己孩子上山请求他收徒。”
“我就是那时候被我父亲带上山的。”他拿起面前的一本书,继续道:“他看我资质以为终于找到传人,于是只收了我。”
“辛苦教导我十多年,却让我由着自己的心,走上了另一条与佛法无关的路。”
垂了垂眼眸,他遮住情绪,“师父没有能传承他衣钵的人了,而他身体不好。他对一切的预期都很准确,就像他知道自己会今年死,他告诉我他已经是大道圆满,没有遗憾。”
“可我知道,我就是他唯一的遗憾。”
藏书馆平时少有人来翻阅,书架上的书早该落灰,可却一尘不染,是他师父一直嘱咐人清扫,他总以为他会回来,于是默默的在暗中将一切维持成干净的模样。
就像小时候,他个子长得快,父母不管不顾,他在寺庙没有合适的衣服穿,只能穿短小箍着身子的破裤子,破袍子,他的师父,泓净禅师,盛名在外,享誉极高的大师,会在晚课参禅结束后,在自己房里借着昏暗灯光,给他做新的僧袍。
他看书快,很多书没几天就看完。也是师父不辞辛劳,托人从外面买书回来,他的专业书有些很难买,也不知他是费了多大功夫一一搞到,总之藏书馆的半数多的藏书,都是他师父托人一批一批买来的。
“他从不怨我,一直支持我在科研这条路上走。该上高中的年纪,寺庙里没有条件留给我做实验,他便亲自出山去恳求我父亲送我出国学习。”
“他亲手送走我,送我远离寺庙,远离佛法,远离他。”
他父亲口口声声说抚养他长大,不过是一味给寺庙塞钱,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几年来没有来看过他一次,盛雪兰倒是来过,一来便拉他到一旁去,冷冷开口说他父亲恨他。
因为他母亲是因他而死,还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回纪家,会被永远扔在这里待一辈子,家产也一分都拿不到。
纪忘舟那时年幼,却仍知世,大眼睛看着盛雪兰,眼神里没什么焦距,他害怕了,害怕孤寂,害怕永远待在这里。
是师父牵他过去,他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如果忘舟一辈子不下山,他师父,他寺庙的师兄们都会养他,只要这寺不倒,便有他一口饭吃。”
“女施主,回去吧。”
盛雪兰迫于泓净禅师威望,也不敢多说什么,就回去了。
那时候纪忘舟问他,“师父,我一辈子待在山上,能做些什么呢?”
他师父笑笑,回他:“做你愿意,做你想做的事。”
…
心口一阵难受,姜听玫走近,她轻轻抱住他,低低安慰:“你还有我。”
“如果你想在这多待些时间,没关系,我都会陪你的。”
轻闭眼睫,他低回:“好。”
那下午他们在藏书馆待了两个多小时,在二楼阁楼边,一张木桌两张凳子,她坐里面靠窗,窗外远处是碧绿绵延的树林,近处是红砖青瓦的寺庙,庙里那两颗桃树开花了,高大的古柏郁郁葱葱,池子里几片漂浮着的藕叶擎起枝盖,里面有鱼儿在游动。
微风拂过,清醒的冷和阳光的温暖悉数窜进来。
他们一起看了一个多小时书,看到后面又开始做无意义的事,譬如发呆。
姜听玫就看着窗外那口巨大沉钟发呆,看了几分钟,她带着些孩童的天真说:“我也想去敲一下那钟。”
她还伸手比划,比划了会,手就被身旁人捉住了。
不过几秒,不知道他从哪变出来一条银色的手链,他给她戴上,腕骨络和着冰凉。
姜听玫惊了一下,意识到是自己的左手,连忙想抽回,一回头却看见他垂着眸,在安静认真地找手链锁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