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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过了半个多小时,是凌莎过来,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
“纪大少?”她声音娇俏,叫人总婉转几个度,听得他皱眉。
思绪停住,桃花眼微睁,纪忘舟冷冷看着她。
凌莎脸上笑容仍挂得住,她说出的话却像无声匕首,致命,她说:“姜听玫不喜欢你,你又何必呢?”
“这么痴心。”她笑着,话里却像惋惜。语调一转三转,她摇了摇杯中红酒,目光也注视着杯中浮动的酒液,她声音极轻:“我们才该是最佳的商业联姻伙伴。”
片刻沉钝,像有锥子敲打太阳穴,沉闷的钝痛感,她一语道明这么久以来他不愿承认的事实。
姜听玫不喜欢他,才会把所有的好,所有的情话,当成朋友的理所当然。
唇角微挑,他声音极冷:“我们的事,轮不到你管。”
凌莎却好像听到好笑的笑话一样,笑起来,嘲笑奚落,她残酷不留情地点明:“你不相信姜听玫不爱你吗?”
“可是她爱过人的啊,她高中时喜欢……”食指轻轻点了唇角,凌莎声音似叹息,“边航啊。”
“卑微俯身,不顾一切的追求。”
“姜听玫她不是不知道爱人,那时相处一个月她就能明确地知道自己喜欢边航,热烈澎湃的喜欢,转而奋不顾身的追求,飞蛾扑火,她爱一个人是这样的。”
“而你,”她微笑道:“她不爱,所以对你若即若离,永远像朋友,对你,她不会心软。”柔声说出的话,却残忍至极。
支着手肘撑在木桌上,面前杯中红酒微微晃动,冒起细小气泡。眼底俱是冷意,纪忘舟仰头无声将杯中酒饮尽,喉结微滚,眼眸一直垂着,他没说话。
凌莎却不罢休,追问:“你不敢看我,是怕承认你们这段关系从始至终都是你一厢情愿吗?”
纪忘舟抬眼,桃花眼里淡薄一窥无余,冷得似月光下结的碎冰,扎人眼眸的疼,不过那双漂亮眼睛眼尾却是红的,他在忍耐,他也受伤。
“那又怎样?”冷情薄幸,此刻展现淋漓,“她不喜欢我,我就会娶你?”
“凌小姐是否过分高看自己。”他随手扔掉手中酒杯,顷刻间酒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碎成粉末。
看她的眼神与地上酒杯,别无二致。
可以肆意丢弃。
凌莎绷直下巴,眼眶发红,眼泪没掉下来,她稳住身形,从小到大,从未像今天一样受别人如此大的屈辱。
酒杯碎裂声引来了周围的侍应,穿着马甲的服务员跪在地上清理碎玻璃,另一人关切立在她身边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眼睫轻闭,生生憋回泪意,凌莎弯唇笑笑:“纪忘舟,你会后悔。”
没了耐心,纪忘舟眼皮都没撩,敷衍的话也懒得再说,只是掌心缚着手掌,闭上双眼。
灯光下男人英俊皮囊似画中人,可却薄情寡义无心冷情到令人心寒的地步。
谁也无法接近。
林秋月似是一直注意着这边,她走过来,一袭黛青色旗袍,雪色坎肩,发髻高绾,端庄漂亮,一点不像四十多的女人。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叮咚作响,极有节奏感。林秋月站在凌莎身边,她细细地看了眼面前的男人,英俊面庞,冷然性情,爱屋及乌,对他也是欣赏。
“莎莎。”清淡一声,她叫凌莎。
掀了掀眼皮,纪忘舟看见了面前的一对母女,一点不像。
眉眼,鼻唇,都找不到一丝相似之处。
凌莎脸色这才好看一点,她伸手去挽她母亲,亲昵地叫了一声:“妈妈。”
林秋月点点头,对着纪忘舟淡道:“莎莎是凌阳未婚妻,你是他大哥,她自是不会做其他不应该做的事,之前如果有逾距,请你不要介意。”
林秋月笑容和善,说话语气也清清淡淡的,很温和。
凌莎脸色却变得很难看,脸色煞白一片,嘲讽:“可真偏心。”
林秋月搭了她手,低低道;“莎莎,你不该这样。”
凌莎冷哼了声,松开她手,转身就离开了。
疲惫不堪,纪忘舟应了她话,说不会把凌莎之前说的话放在心上。林秋月才离开,走时也是和和气气,对他带着笑的。
一整晚,桌旁红酒少了大半瓶,数据算法,精密逻辑,物理公式通通丢却,情绪自抑,二十五年来从没有如此刻,失败彻底。
应酬喝酒他不参与,纪津承也似乎忽略他彻底,前几天半夜彻谈公司的事也闭口不言,他带着他的小儿子在身边,处处提点,已经在明暗里都表明自己钟意的态度。
这样最好,纪忘舟想,他会忘却她,也会退出这浑浊名利场,科研和修行,他只用选择一个,度过余生。
可忘记从不容易,姜听玫的存在,时刻不停,昭示印证在他心中的位置,随心跳,孜孜不倦,从未停止。
零点钟声响起的时候,她给他发了新年祝福,就算是朋友的问候,也该知足。
过了很久,他还是回了她同样的祝福。
……
凌晨两点,他坐在客厅的藤木椅上,衣服穿得薄,室内没开空调,开着窗户,就在风口,冷静醒酒。
一晚上没有吃过东西,胃里只有酒,空得难受,胃部也一阵一阵痉挛的疼。
摸了盒烟,一根接一根的抽,到屋内都烟雾缭绕了,心头的烦闷还是挥不去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