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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了看那发带,都是常见的式样,也就是尾部绣着相似的卷草暗纹。她才不信慕衍有多珍视,只怕是拿她玩笑才是真的。
    少女急着下车,索性就直言了。
    “那六郎想我如何回报,你才肯将发带借我?你直说便是,你我之间,还需要绕什么弯子么。”
    慕衍轻轻抚过苏瑶所挑中的那根发带,忽然挑起唇角,“我说了,阿瑶便能答应吗?”
    “那是自然,”
    苏瑶顺口答应,说完了才觉得不对。
    她望着慢慢俯身靠近来的那人,小声描补,“前提是,六郎不许提太过分的要求。”
    少女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对待眼前人时,语气总是信赖又任性,倒像是心底里深信对方一定会宠着她似的。
    明明前些时日还因他小小的吓唬,羞恼哭泣地跑走,可没多久,就又是这般信赖依恋的模样。
    慕衍眸色微黯,一目不错地望着她。
    他伸出手,似是要抚上少女的云髻。
    苏瑶皱皱眉,也不知怎地,就觉得慕衍的眼神似乎有些格外的……意味深长?
    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靠,帷帽蓦地磕到了车壁上,避开了他的触碰。
    “六郎靠过来做什么?”
    苏瑶别开了眼,心跳莫名急促起来,不与那双乌黑透亮的眸子对视。
    熟料慕衍凝视着她,眸底渐渐涌起浓浓的莫名情绪,掺杂在一处,显得越发神色莫测,竟是又靠近了些。
    车内空间不大,他一靠近,苏瑶就觉得两人的距离似乎格外的近,车内的气息都凝滞了,她甚至能分辨出,他衣上染了些淡淡的柏子香气。
    想来是来接她前,去过太子阿兄那。
    少女胡思乱想着,伸手就抵到慕衍胸前,试图不让他靠近。
    手下脉搏声强而有力,隔着轻薄春衫,他身上的热度几乎都能传到苏瑶的手心。
    女郎被笼罩在对方如有实质的目光里,几抹红晕蔓延上脸颊,她眼睫轻颤,小声提醒道,“是六郎自己说的,会对我以礼相待,你可不能失信于我……”
    下一瞬,她发间的珠花便被人抽了去。
    乌鸦鸦的如云青丝如流水般,披散下来,沿着帷帽流淌,显得身量娇小的女郎更加柔软可欺。
    苏瑶讶异抬眼,就见对方唇角弯起。
    “我不过是想帮你束发而已。”
    慕衍垂眼,看着抵住他的小手,轻轻缓缓,语调戏谑,“阿瑶以为我会做什么?
    他都这么说了,自然没有别的意思。
    原是误会一场,苏瑶陡然卸了力,像是被烫着似的,将手倏地收回。
    面上讪讪,“我还以为,你又要欺负我。”
    她不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多么引人遐想,少年郎轻轻笑了起来,动作轻柔地将她的满头乌发用发带束起。
    否认道,“我何时真的欺负过阿瑶?”
    先前不过是小打小闹,气极之时吓唬吓唬她而已,那些真的凌厉手段,他可舍不得拿来对付她。
    苏瑶脸一红,凶巴巴瞪他一眼,可惜湿漉漉的杏眸水润又潋滟,毫无威慑力。
    慕衍心尖一软,强忍住心里想抱抱她的念头。
    宫制珠花被收了起来,两人一道下车往坊内去。
    身边也没带人,只几个不起眼的随从,混在人群中,远远缀在身后。
    没了被打扰的顾虑,苏瑶心情极好。
    很快就将车上之事抛在脑后。
    慕衍陪她来过西市许多次,早就摸清了她的喜好,径直领着她往那几家胡商铺子去逛。
    途中还看见间新开的铺子,两人就进去看了看。
    波斯、大食来的胡商最喜欢在壁间悬上异域风情的绚丽绒毯,楼内还摆着各式珍稀香药,香气扑鼻。
    苏瑶一进楼,便觉出些燥意。
    她悄悄地凑近慕衍,嘀咕道,“这些人就不觉得热么?都要入夏了,还这般布置。”
    慕衍侧目看她,压低声,“听闻一路往西,昼夜殊异,日间着纱,夜间需穿厚衣,想来是因此缘故。”
    小娘子目光转来转去,在看那些摆放的货品,心思早就飞得没影儿,听了他的解释,就胡乱点点头。
    倏地看见个有意思的,就上前去看,走得快了,淡青发带还在背后俏皮地打了个转儿。
    慕衍的目光在发带的绣纹上轻轻略过,眉眼间的笑意就更真切几分。
    店里的胡姬高鼻深目,白肤细腰,正在端茶倒水地招徕着客人,见他们两人装扮寻常,还带着帷帽遮掩面容,肉眼可见地失了几分热情。
    反而让苏瑶更觉自在。
    她在店里转来转去,瞧瞧这个,看看那个,时不时便让慕衍替她参谋一二。
    店里恰有个二掌柜在看店,在柜台后观察了会,就凑上来笑道,“两位有什么看中的?可要我替二位说说这物件的来历?”
    苏瑶瞥了瞥这位殷勤凑上来的。
    青衫布衣,打理得齐整又干净,两眼精光,显然是个伶俐知事的。
    就不知道这么看上他们了。
    一时玩心起来,她往慕衍身边靠近了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我们不过是来看看罢了,未必付得起价钱,就不必劳烦了。”
    那二掌柜眼珠子一转,也不戳穿。
    这两位客人,虽是穿戴不起眼,又遮了面目,可他们只管看货不问价,看也是看同列里最好的那个,显然平日就没为银钱费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