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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利贷?”
“你还和我装!高利贷都把电话打到家里了!说再不还钱就把你的什么光屁股照片发到咱们家来!”父亲吼道,“你……你……”
“行了你少说两句!问清楚再说!”一个女人的声音钻出听筒。
余诗诗听出这是母亲的声音。
“闺女,你借高利贷是不是为了给小曾治病啊!”母亲柔声问道,不等余诗诗回答,又说道,“这些年苦了你了,你爹不是冲你吼,他是心疼你。你有啥事也不和家里说。我们都不知道你受这么大罪。妈给你转了十万,连本带利应该够还了,剩下的你留着。下周妈把门市房卖了,剩下的钱也给你转过去。”
“妈!”余诗诗叫了一声,嗓子就被堵住了。
门市房是当年父母送给嫂子的彩礼,父母退休后,嫂子便把门市房的收入都给了父母做生活费。这些年门市房越来越值钱,是她家唯一的资产。
“闺女,这是你嫂子主动说要卖的。我们以前一直没和她说过你和小曾那些事,直到小曾去世了才和她说。那时候她就说要把门市房卖了把钱给你。我们都没让她卖。毕竟这是送给人家的彩礼。”母亲哽咽着说道,“其实我们怎么能想不到你受多大罪,我们就是假装看不见。我们不配做父母!妈妈对不起你!”
说到最后,母亲哭嚎起来。
手机被父亲抢了过去,他说道:“这个门市房也能卖个一百万,你拿这钱买个小房子,不够的贷点款,有个自己的家,咋也比租房住强。那个啥,刚才我不应该冲你吼,是我急了。我们就不影响你工作了,你去忙吧,我们都挺好的。”
说完父亲匆匆挂断电话,余诗诗看着屏幕上的短信提醒:您的账户收入人民币100000.00元。
她放下手机,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直到她累得哭不出来了,才慢慢平复了呼吸,情绪也跟着平静下来。她忽然有了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不仅如此,她还解开了缠绕在她和家人之间十几年的疙瘩,达成了谅解,找回了弥足珍贵的亲情。
这时桌面传来一声轻响,她慢慢爬起来,拿起桌上的手机——这是昨天晚上收到的手机。她打开手机,里面有一条短信:“你会听我的吗?”
她哭着点点头,急切地回了一条:“会。”
过了一会,对方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好了,擦干眼泪,享受你的生活吧。等我需要你的时候会再找你。”
她怔怔地看着这条信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夜的噩梦转眼烟消云散,她甚至有些感激对方手下留情。
她去泡了个澡,化好妆,换上新买的职业装,然后打电话给服务台,让服务员换一条新地毯,并主动提出赔偿清理费。
她叫了一辆商务专车,这是用康养中心企业账户叫的。她就要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工作了,兜兜转转,一晃半生。可不管怎样,一切都结束了,她要放下过去的所有,走向新生。
徐炳辉带着余诗诗在康养中心转了一圈,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容易念旧,老同事见到余诗诗都发自内心的亲热。然后徐炳辉把余诗诗领到一间宽敞明亮的独立办公室,门牌上写着采购经理。
余诗诗没想到徐炳辉竟然把自己安排到如此关键的岗位上,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你在乙方干了那么多年,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你比谁都清楚。”徐炳辉笑着说,“公司马上就要上市了,你一定要守好最后一道防线。”
“好的,徐总。”余诗诗紧张地说道。
徐炳辉转身看着窗外的五角枫树,低声说道:“不要和任何人说咱们的关系,这样才能长久。”
“我明白。”
门外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接着秘书辛迪推开虚掩的房门。
“徐总,杜永邦先生找您。”辛迪毕恭毕敬地说道。
杜永邦就是杜芃的叔叔邦叔,徐炳辉皱起眉头,问道:“他在哪里?”
“在您办公室,他说和您约好了。”辛迪回答道。
这个老流氓,越来越嚣张了。徐炳辉点点头,对辛迪说道:“你先陪余经理熟悉下情况,今天一天你就陪她吧。”
“好的。”辛迪走到余诗诗身边,乖巧地朝她微笑致意。
徐炳辉来到办公室,看到邦叔正坐在沙发上吃车厘子,茶几上已经有一大堆车厘子的籽儿。
“这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徐炳辉冷冷道。
“没事,平时没得吃。”邦叔猥琐地笑道,像一只潜入米仓的老鼠。
“找我什么事?”徐炳辉不耐烦地问道,“还有,你以后不要骗我秘书,你什么时候和我约……”
他忽然愣住了。因为他看到邦叔从一个黑色垃圾袋里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黄色的东西,那是一件救生衣。
徐炳辉看着吴小莉笨手笨脚地把救生衣往儿子身上套,于是过去从吴小莉手里接过救生衣,打开卡扣,托着儿子细小的手臂穿过去,然后合上卡扣。
儿子摸着薄薄的救生衣,问他:“这么薄怎么救命啊?救生圈那么大呢。”
“你看到这个了吗?”徐炳辉指着肩膀上的拉环说道,“你把这个拉开,救生衣一下就变大了。变这么大!这么大!”
儿子笑了起来,用手指拽拉环,被徐炳辉阻止。
“这个不能拽,救命的时候才能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