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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不要。”余诗诗泪如雨下。
“不行。我必须让你品尝到后果,你才能真正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女人平静地说道,“明天早上等你家里的电话吧。”
女人挂断了电话,余诗诗回拨过去,第一次对方拒接,第二次就关机了。余诗诗在天台坐到深夜,她一直在想这件事在老家传开会引起怎样的轰动。她家的祖坟会被挖掉,老实巴交的父母会被逼死,哥哥嫂子也只能远走他乡。她一生为之牺牲的家就会一瞬间灰飞烟灭,这比杀了她还痛苦。
她喝的酩酊大醉,被服务生送回客房。在坠入噩梦深渊的前一秒钟,她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然后她失去了意识。
马烁走回家的时候,酒差不多醒了。
他打开家里所有的灯,拿出皮尺丈量房间的尺寸,画出户型图,然后盘算如何在这个50平米的小房子里放下他们兄妹的生活。
他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也许马优悠说的回家住并不包括他,也许马优悠需要自己的生活、事业和社交,他只是这其中一小部分。他忽然意识到,马优悠在康养中心这两年努力学习如何独立生活,结交新的朋友,建立自己的事业,她在一步一步重建自己的生活。而他还躲在灾难的阴影里不敢出来。
于是他给马优悠发了个信息,问她睡没睡。马优悠很快给他回复说自己没睡。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给马优悠打电话。
“咋了哥?”马优悠欢快的声音从听筒里蹦出来。
“没事,我在量咱家的房间,这不是打算装修嘛。”马烁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哥就是想问问你是怎么打算的,是自己住呢,还是……”
马优悠沉默了。
“没别的意思啊,”马烁立刻说道,“就是如果你想自己住,哥就把爸妈那间屋改成你的卧室,你那间小卧室就改成书房。如果你不想……”
“我想。”马优悠说道。
马烁沉默了。他心里忽然难过起来,他提出让马优悠自己住是一回事,而马优悠主动提出想要自己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哥,我现在可以照顾自己了。我在康养中心这两年不也生活得挺好吗?我也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啊,我还在照顾别人呢。”马优悠又恢复了欢快的语气,“你不要担心我,我没问题的。”
“好,哥就是问问。这两天跑了好几次宜家,有几个方案都不错。”马烁看着镜子,努力挤出一个笑脸,他听人说过,笑着说话对方会听到的。
“下次哥哥再去的时候可以和我视频吗?我们一起讨论。”马优悠说道。
“没问题啊。好啦,我继续干活了,你早点睡吧。”
挂断电话后,马烁翻出支队发的台历,计算着日期,然后在3月22日画了个圈,3月22日是周日,这天之前他必须把房间腾出来。
马烁正在思考,实习警员打来电话,他们已经追踪到了那个外卖员。
“那个外卖员骑着摩托车走了一段路以后,钻进了一个桥洞,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后来桥下开出一辆金杯面包车,驾驶人是靳巍。”实习警员报告道,“半小时后靳巍驾驶着车辆进入他们公司的地下停车场。”
“车是谁名下的?”
“是他母亲吴明姝名下的,姝是女字旁加个朱。”实习警员回答道。
“他母亲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可能是还没来得及变更。”实习警员顿了顿说道,“武队问你现在方不方便过来。”
“她还没下班吗?”
“她一直和我们看监控呢。”实习警员小声说道,“看一晚上了。”
“我现在过去。”
“不用,武队说让小李去接你。”
马烁一走进专案组办公室就闻到了浓郁的咖啡香味,立刻精神抖擞。武桐递给他一个马克杯,说是送给他的专属咖啡杯。
马烁喝了口咖啡,说出一路上都在担忧的事情:“就算找到车,如果找不到直接证据,单凭这些也没法定他的罪。法律没有规定不能穿着外卖员的衣服四处乱逛。而且陈桂芳周一就火化了,连尸检都没法做。”
武桐点头道:“这就是最大的问题,而且所有死者,除了张宏和窦勇,其他人都是下了自然死亡的结论,如果没有强力证据很难纠正。”
“如果我们现在去找靳巍,很可能会打草惊蛇。”马烁说道,“他如果以后不再作案,我们可能永远也抓不到他,而且我们也不能永远看着他。相反,如果我们想抓到他的犯罪证据,那就只能等他下一次犯罪,就意味着可能还会有人死。”
“如果让你选择,你会选择永远抓不到他,但是不会再有新的受害者,还是等他继续作案把他抓个现行?”武桐问道。
马烁忽然笑了。
“怎么了?”
“你这个问题让我想起九年前那个案子。”马烁喝了口咖啡,咖啡从舌尖流到舌根,发出酥麻的快感。
“说说。”
“现在的情形和九年前一模一样。我们知道那个混蛋给队长女儿下药,冰毒。但当时我们手里没有证据。我们也面临一个选择:要么抓他的手下回来审讯,但这样肯定打草惊蛇;要么继续等,直到哪天从天上掉下来新线索。”
“所以你搭档决定抓人回来?”武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