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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娟的身体开始颤抖,她极力压抑着情绪,低声说道:“窗帘让他洗了。”
“张宏洗的?”
“对。”鲁娟忽然拿起梳妆台的香水,拼命向床头的婚纱照砸去,“操你妈的王八蛋,操你妈的!”
她嘶吼着正要扔第二瓶香水的时候,被女警员按住手臂,坐在地上。房间里弥漫着五号香水的味道,相框扣在床上,背板上贴着一张类似地图的纸。
马烁走过去查看,这是一张以地图为底手绘的路线图,用英文标注着各种英文手写的专业数据,上方写了几个字母:Le Dakar。
“张宏参加过达喀尔拉力赛吗?”马烁转身对鲁娟问道。
“不知道。”鲁娟明显慌了一下,“我只知道他之前出过国,我们是他回国后认识的。”
“所以他也没和你聊过以前的事情?”
“没有。”鲁娟低下头,“他不愿意提起以前的事。”
“那他为什么会把这张路书放在你们的婚纱照后面?”马烁问道,“你也没好奇过吗?”
“他没说过,我也没问过。”鲁娟抬起头,凄苦一笑,“都是成年人了,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马烁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问道:“他父母都去世了,家里没什么人了吧。”
“没了。”
“他和他父母关系怎么样?”
“挺好啊。”
“我查到一个张宏的治安处罚记录,是个三方的。”马烁说道,“他,他父亲和一个女的。时间大概是去年这时候,你记得是怎么回事吗?”
“噢,那个啊。”鲁娟捋了捋头发,沉吟了片刻说道,“就是普通纠纷吧。这个事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他爸和那女的有矛盾,他是替他爸出头去了。”
“是吗?”马烁说道,“可是记录上写的是张宏和他父亲是主要矛盾双方。”
“那个事就说来话长了。”鲁娟有些慌乱,“那女的是干传销的,拉着他爸搞什么投资。我们知道的时候,他爸都扔进去好几万了。结果那女的还敢上门勾搭他爸。他爸也是鬼迷心窍,非要再接着投资。就这样张宏就跟他爸急了,也把那女的给打了。”
“这么回事。”马烁点点头,“除了这个事,他和他爸还有矛盾吗?”
“别的就没什么了。”鲁娟肯定地说道。
“他爸后来怎么死的?”马烁问道。
“嗯……”鲁娟看着马烁,犹豫起来。
“怎么了?”马烁探过头问道。
“嗯,他爸是自杀的。”鲁娟回答道。
“自杀?”
“他爸查出来癌症了,一查出来就是晚期。”鲁娟赶紧说道,“他爸以前在南郊肿瘤医院上过班,知道癌症晚期多惨。他这人还胆小,所以……所以……再说治这病也是无底洞,他可能还想着给儿子多留点,所以就没想开。”
“想着给儿子多留点。”马烁点点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是啊。”鲁娟哽咽起来,“老爸怎么能那么想呢?我们能不管他吗?花多少钱也得治病啊!他一死,张宏也跟着丢了魂似的,就变成那样了!”
鲁娟坐在地板上埋头哭了起来,不过在马烁看来这就是一场拙劣的表演。鲁娟这番对答证实了马烁的推测:张全友的死和张宏有关系,鲁娟至少知道一部分内情。她之所以说谎,是因为张宏继承了张全友的全部财产,而她现在又继承了张宏的全部财产。如果证实张宏害死了张全友,张宏就丧失继承权,鲁娟也失去了这笔财产。她为了保住财产,就必须隐瞒张宏和父亲的真实矛盾,以免警方产生怀疑,而这恰恰证明了她知道张宏害死了张全友。
这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做贼心虚。马烁想着,示意女警员带鲁娟出去,因为焦闯给他打来了电话。
焦闯告诉马烁张宏尸检结果:他生前曾服用麻醉剂。这个意料之外的结果又在情理之中,解释了张宏为什么会乖乖被人扔下楼。
焦闯立刻把啤酒罐送到技术科检验,也在罐子里检测出了麻醉剂成分。技术科对啤酒罐进行检查,发现了被蜡封住的针眼。这提啤酒被人动过了手脚。
“家里啤酒都是谁买?”马烁看着冰箱里各种开始打蔫的食物问道。
“我买的。”鲁娟回答道。
“一般买多少?”
“买一提吧。我家冰箱小。”
“3月11号晚上,你买啤酒了吗?”
“应该买了吧。”鲁娟说道,“每次张宏出去赌博家里肯定没酒了。如果他回来发现家里还没酒就会和我闹。所以我一般都会在他走那天买点存上。”
马烁闭上眼睛,过了几秒钟睁开,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你坐电梯的时候手里没拎着啤酒。”
“我都是叫外卖送啊。送到门口,我拎进来就行了。”鲁娟回答道。
“你和王文佳在家喝不喝酒?”
鲁娟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喝红酒。”
马烁让女警员带鲁娟回队部。他站在张宏家客厅的落地窗前,张宏被谋杀的过程基本拼出来了:
3月11号,嫌疑人A潜入张宏家中,打开北卧室窗户和纱窗后离开,在门口留下做过手脚的啤酒。鲁娟和王文佳回来,将啤酒带进家中。鲁娟发现北卧室窗户打开,去关窗并留下指纹。张宏回来,威胁鲁娟签署离婚协议,鲁娟和王文佳离开。张宏如往常一样在客厅沙发旁调表喝酒,不久后昏迷。嫌疑人A再次进入张宏家中,拉上客厅窗帘,将张宏带到北卧室,将他扔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