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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慢悠悠走出六角亭,停顿了一瞬。
    温廖抬头看他一眼,冲上去便将那些毒酒收了起来,这才笑着朝殷别说,“师尊,已经收拾好了。”
    殷别终于淡淡扫了她一眼。
    这回不用殷别开口,温廖便朝着其他两人行了一礼,“师侄告退。”
    她乖巧地退回殷别身边站定。
    以前她是大人的时候不觉得,如今以孩童之躯站在殷别身边,这才发觉她这大徒弟看似清瘦,却如同山岳般有压迫感。
    她不由得偷偷仰头看他,只看得到线条紧绷的下颌线。
    下一秒,她整个人脚下一轻,便已被殷别带离原地。
    温廖硬生生摔到了地上,她头晕目眩还未弄清楚自己现在身处何方,头顶一道黑影便压了下来。
    喉咙处传来冰寒之感。
    温廖后背的汗毛刷刷竖了起来,熟悉的剑气几乎从四面八方包裹住她。
    是殷别的本命剑,无归。
    清冷仙君的脸上再不复云淡风轻,他满面霜寒,苍白的唇轻轻颤抖,一双黑黢黢的眼眸隐隐浸出血红之色。
    “你是什么人。”声音已经彻底哑了。
    温廖哪见过自家大徒弟这副模样,她头皮发麻,下意识便要往后退。
    剑意却如同沧海般扑涌过来,压着她不得往后挪动半分。
    完蛋,骚过头了。
    温廖满脑子都被这句话刷屏。
    “说!”声音隐隐癫狂。
    剑意突然凌厉起来,温廖受不住,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殷别的白袍上落了星星点点的红。
    系统的警报声几乎贯穿她的耳膜。
    温廖的脑子疯狂运转,方才自己一时口快喊了他师尊,大徒弟却也没当场揭穿她……一定是因为狗系统给的这张脸!
    试问在看到一张与恶毒师尊如此相似的脸之后,为什么殷别还愿意认她当徒弟?
    她悟了,她就是来代恶毒师尊受虐的。
    殷别必然是要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慢慢来折磨她这个替代品以解心头之恨!
    温廖忍着五脏六腑的绞痛,内心已经把系统骂了个狗血淋头,偏偏还佝偻着身子往前挪了挪,抓住他的袍角。
    她抖着哭音道,“惊崖剑君……了知错了……”
    只要能完成任务,她认了,她什么都认了。
    温廖疼得脸色煞白,额头上瞬间滚出豆大的汗珠,偏偏口齿清晰的向他解释着,“我不该狂妄自大,私自,私自将剑君认作自己的师尊……”
    她带了点哭腔,语气却坚决,“可,可是……我知道,您一定会成了知的师尊……”
    殷别居高临下看着她,脸上一点波动也无。
    温廖忍着喉头腥甜,泪如雨下,“我,我曾在梦境中见过您……”
    也不知是汗还是泪,顺着她尖得过分的下巴一滴滴掉落,她仰起巴掌大的小脸,声调已经疼得有些变形,却依然一字一句道——
    “剑君,剑君说,等断月崖最高处结出红色果子的时候,您便会收我为徒……”
    殷别执剑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随即眸底掀起肆虐风雪。
    “……你也是大人了,什么时候收个徒弟,让我当一当师祖?”
    彼时她坐在揽星阁最高处摇晃着双腿,漫不经心问。
    “等师尊在穷天石上栽下的琼浆结果时,我再收徒。”
    他的回答似乎仍在耳畔响荡。
    殷别执剑的手越来越颤,最后无归竟是“哐——”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具未筑基的身体到底是扛不住剑君霸道的剑气,温廖昏了过去,像只瘦弱的幼猫蜷缩在殷别脚下。
    殷别面无表情盯着温廖。
    他只要轻轻一挥手,这个顶着她的脸,却谎话连篇,连装都装不像的幻觉就会灰飞烟灭。
    殷别的手指一点一点扬起来,指尖凝出一缕如烟似雾的白气。
    “呜——”
    脚下的小姑娘突然发出一声含糊的嘤咛。
    殷别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往后一闪。
    那个“幻象”似乎是痛极了,即使陷入昏迷也在痛苦地呜咽。
    殷别睫毛轻颤盯了她许久,终于俯下身,轻轻在她白皙的脸颊上一戳。
    她的脸颊陷下去一个小小的涡。
    ……不是幻觉么?
    他黑黢黢的眼定格在那张脸上。
    片刻之后,殷别如同一阵风离开了望月殿。
    温廖是真的晕了过去。
    只不过在晕过去前,她兑换系统的特别道具,做了最后一件事。
    断月崖最高处立着一座揽月阁,阁楼背靠一块漆黑无比的大石头,名唤穷天石。
    如今正是寒冬腊月,皑皑积雪覆积其上,原本该是荒寒料峭之感,却不知何时生出了一簇小小的植物。
    枯枝之上,红色的小果子随风摇曳,像是星火,霎时点燃了灰白天际。
    那是一棵琼浆。
    琼浆贪阴喜潮,常常生长在松软的土地里,很是难侍候。
    当初还是沉烟真君的温廖看那块穷天石有一处小小凹陷,便随手撒了一把琼浆的种子在那凹陷中,正好被殷别撞到。
    殷别问她,“师尊在做什么。”
    温廖随口道,“种琼浆。”
    殷别不解,“这地方风吹日晒,穷天石又坚硬无比,恐怕种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