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们口中所说的‘激进党’，似乎是属于玩家间的一种暗号，只不过他们经历的世界太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元幼杉点点头，“你说得也对……”
    她走到了游禽的尸身旁，伸出手覆住她瞪大僵直的眼，抽回手时已经将其体内的变种能量吸入体内。
    两人又沿途返回，寻到了那只巨大的变异猩猩的尸体。
    那庞然大物才死了半个多小时，身下就已经围聚了一些小型变异兽类和蛇虫，被祁邪驱散后，元幼杉将其收入了空间中。
    “走吧，我们回家。”
    ……
    约莫两千米外的草丛中，一团绿中带褐的、仿若植物根茎同泥土交缠搅碎的东西正在缓慢蠕动。
    他蹭过的地方没有留下任何气味，就算细细嗅去，也只有草叶和泥土混杂的腥气。
    只有细细端详才能看出，这是一个人。
    一个双腿摔断、腹部和肩膀都被撕裂的男人。
    他只能用两只手往前爬动，体内溢出的血渍虽然和植物同化了气味，但只要附近的虫蚁沾染到，依旧能尝出这就是甜美的血。
    一时间他狰狞的伤处爬满了变异虫，往他体内钻着。
    男人脸上的皮肤青绿皲裂，皱皱巴巴像个怪物，那双通红充血的眼睛充满了疯狂的恨意。
    他一点点向前爬，嘴唇无声颤抖，看形状竟是在反复重复着：杀…杀…
    ——
    初次外出狩猎，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
    元幼杉和祁邪重新回到小区时，天色已晚，楼栋还有声音尖锐的哭声和咒骂，声音响了一整夜都不绝。
    次日一大早，在次卧酣睡的元幼杉就被楼下爆发的争执惊醒。
    她坐起身时拉开窗帘往下看了几眼，被窗外的阳光刺得眯了眯眼眸，看到楼下乱哄哄地撕打成一团。
    准备起身时她舒展了下双臂，忽然身子一僵。
    动了动腿时，她觉得自己的尾椎骨下似乎垫了一团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第65章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感受到异样时,元幼杉脑海中冒出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想法，登时活动的身子也僵住了。
    不会吧不会吧？
    她总不会真如想的那般倒霉吧？
    可当她试探着抬起身，反手朝着尾椎骨的方向摸了摸，入手是一团触感毛绒绒的、被压瘪了的球。
    毛球绒毛质感极好像一团棉絮,让她忍不住又捏了两下,而后一时沉默。
    元幼杉：……
    她竟然真的冒出了一团尾巴！
    起床后回身望了几眼,元幼杉看着从尾椎处挤出的奶白尾巴球有些无奈，仓鼠尾巴在人身上具现时，比她的拳头要大上一圈，因为睡裤宽松可以从里面探出。
    虽然从小到大都没有接触过影音文娱、生下来就只在学习机甲操作，但她看着面板弹幕上井喷式的弹幕,看着什么“兽娘”字眼,总觉得这半人半兽的形态有些为难。
    听到门外传来细微的动静，她知道祁邪也醒了。
    拉开房门时，穿着居家服的青年正巧洗漱完毕。
    四目相对时能看到,祁邪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褪去了昨日的冷质感。
    刚准备开口，他的视线不由自主挪到了女孩儿的头顶，多看了好几眼。
    元幼杉似有所感,猛地伸出手摸向了头顶，果然又拽到了一只毛绒绒的耳朵。
    她快走到卫生间对着洗手台的镜子一看,镜面中的银发少女长发散落，交织着盛开的绯红迷迭梗的头顶,生出了一对柔软的兽耳,更衬得她脸孔极小。
    惊诧时她后退一步,耳上的兽耳也跟着晃了一下,这徒增的绒耳并不是摆设,是有感知的能控制的。
    祁邪：“你这是？”
    元幼杉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道：“那个……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件事情，空间里的那只变异猩猩……”
    游禽死前因为‘瞳术’蛊惑，吐露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其中就有如何用人为的手段，获取变种生物体内能量的方法。
    按照‘末世将临’的游戏规则，每一个玩家进入的副本世界都是随机的，这也就意味着同一个玩家有几率会进入同一种类型的副本多次，只不过会按照副本等级划分难度。
    那些同游禽和鹰眼聚在一起的b级玩家中，有一个已经经历过了两次‘生物返祖’副本，只是之前都是d级本，比较轻松。
    这回进入c级的生物副本，已经是第三次了。
    那人在其中一个混合本中遇到了一位即将升到a级的b级高玩，那个高玩将获取能量的方法带入了那个世界，同时又被这人传给了游禽等人。
    这也是他们为何要围猎变种生物、又为何能在末世初期个个能力超绝的原因。
    如今这个方法又被祁邪和元幼杉所知。
    取出变种生物的‘核心’。
    动物就是心脏，植物就是根系，只要剖出这两个地方并吞噬，变种体内的能量就会自动流入获取者的体内。
    游禽死后他们返回的路上，沿途的高大树木有不少都被拦腰撞断，地上更是有数个深坑和砸痕，场面一片狼藉，足以看出当时战况的凶险程度。
    地上躺着的变异猩猩的尸体面目全非，但它的能量核却有三级。
    哪怕被元幼杉收入空间时已经身死许久，体内残留的能量依旧不少，比她在游禽体内吸收的只多不少。
    但祁邪身上的伤同样不轻，回到小区的住处洗干净身上的灰尘和凝固的血浆后，才露出了皮肉翻卷、伤痕累累的身躯。
    他用元幼杉空间里的药物消毒处理，又层层叠叠包裹了医用纱布，遮住了一身的伤。
    现在家居服下露出的一截腕子，都能看到白色的绷带。
    原本元幼杉就没想过动他的战利品，但今天一早醒来，她发现自己身体又有些不受控制。
    虽然还没变回鼠形，但耳朵和尾巴都冒出来了，想塞也塞不回去。
    她心里大致清楚，吸收的那株「食腐之冥」的能量本就不算多，自己在和鹰眼缠斗时，又觉醒了「迷迭梗」的天赋能力，作战中多次变形，体内的能量使用过度。
    这让好不容易保持住平衡的基因，又有些紊乱了。
    只有接着吸收更多的变种能量，才能重新□□。
    意识到这一点后元幼杉有些焦躁，她不想再变回弱小的、随时都能被踩死的金丝熊了，脑海中一瞬间想到了空间里的变异兽。
    但话没说完，她就后悔了，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不对，自己怎么会起了这样的想法？！
    她简直鬼迷心窍了！
    这只变异猩猩，是祁邪冒着生命危险猎杀的。
    若是从前的她绝对不会将念头动到队友的所得上，无论什么原因。
    哪怕现在她很清楚，自己只是因为害怕力量流逝想借用，一定会还予祁邪等价的变异兽，但她未来不可能一直有祁邪这样的队友包容，也不应该因为队友的包容而逐渐理所应当。
    若是日后再次变成这样的弱者，她会不会为了追逐力量，而生出什么别的念头？
    元幼杉知道自己小题大做了，也知道自己想得有些过。
    这样的念头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就是无法再止住的诱因。
    她神情有些懊恼，“不，没什么，这个东西……”
    想到头顶的兽耳，元幼杉冲祁邪笑了一下，微蹙的眉心松懈后眸中的焦灼也散去，变回了清明，“没什么大问题，可能是我现在对身体的把控还不太好，过几天应该就能收放自如了。”
    她在心中暗暗警戒，意识到自己的心境开始受到了游戏世界潜移默化的影响。
    会因为能力的丧失而烦躁不安，这并不是坏事。
    但太多的无辜玩家从有到无后心态崩溃，最终变成了如游禽和鹰眼那样的、为了获得实力不择手段的游戏中人。
    他们的初心早就被游戏世界扭曲了。
    看着女孩儿的笑脸，祁邪眉尖一挑，下意识延续了这具身体十几年来的习惯，伸出骨节分明的指尖点向眉间；
    指下一空他才想起自己的眼镜没了，被变异兽打碎了。
    “那就好。”他语气平缓，仿若不在意似的移开了目光，“对了，你不是需要那些变异兽身体里的能量么，那只猩猩交给你了，剩下的肉今晚试一试应该也能当正常的肉吃。”
    元幼杉一愣，意识到他看出了什么，更为窘迫。
    因为她肤色极白，气血稍稍不平，泛起的红晕就会被看出来，“不用的。”
    “为什么不用？”
    祁邪身子倾了一瞬，“我说过你同我结盟，我使用你的储物能力，为你猎杀变异兽获得更多能力，这本就是你应得的报酬，等价交换有什么好纠结的。”
    他说话时凤眼微垂，因为常年沾染的书卷气，饶是在劝慰伙伴，也有种在教导学生的错觉感。
    “况且那些人说的取用能力的方法，就算真的有用我也不会取。”
    生啖其心，这样的做法就算能变得更强，却也模糊了‘人类’同野兽的边界。
    元幼杉神情还有些纠结，总觉得自己还是占了祁邪的便宜。
    祁邪又道：“你也不必有什么负担，鹰眼逃跑后必然会引来他的同伴，你的变种能力很有用，作为我的伙伴我希望你能尽量提升自己的能力，这样面对危险时我们的胜算也更大。你情我愿，互利互惠，这么说你懂了么？”
    元幼杉点点头，“懂了。”
    她知道祁邪是在宽慰自己，心中更加感动，更觉得祁邪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了，暗下决心一定不能白白占了他的便宜。
    ——
    钻出了牛角尖后，元幼杉也没再扭捏，谢过祁邪后将这份好意深深记在心里，而后吸收了空间里变异猩猩体内的能量。
    在吸收完这些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发现头上和尾椎骨后冒出的兽形器官，终于能够随意控制了。
    与此同时，楼下的争执也终于爆发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
    两人昨日回来的太晚，还不知道其他外出之人的情况，一时间有些好奇，决定下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