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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珥知道。
明叙会撕裂面具,伸出锋利的獠牙,将她一点一点拆骨入腹。
“鹿鹿,不给妈妈介绍一下你的朋友们吗?”鹿母略带笑意的声音拉回鹿珥飘远思绪。
鹿珥回了神,给妈妈介绍了林朝雾等人。
在听见林朝雾名字时,鹿母眼睛微弯,笑着朝林朝雾招了招手:“你就是朝雾吧?”
林朝雾自进来时就跟祁修在咬耳低语,猝不及防听见鹿母叫自己,抬眸看过去,然后愣在原地。
鹿珥家房子很小,装修还保留着上世纪末的年代感,简单的两室一厅,进门左手时主卧室,红漆木的大床占去卧室一半面积,正对床的是老旧的大头电视机,室内光线昏暗,她勉强看清半靠床头坐着的鹿母。
女人斑白的发丝低低束在脑后,鹅蛋脸,皮肤是不健康的苍白,眼睛很漂亮,像是藏了江南的水雾,眼角爬上岁月的痕迹,笑起来时唇角有个梨涡,温柔又美丽。
林朝雾直勾勾盯着鹿母看,像是透过这张脸去看早已不在人世的南迦。
如果说鹿珥与南迦眉眼很像,鹿母几乎和南迦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鹿鹿,你朋友怎么了?”鹿母轻咳一声,温声问道。
房间里其他人视线落在林朝雾身上,她迅速回神,眼尾悄悄爬上一抹红意,细长眼睫垂下,轻声道:“没事,阿姨太漂亮了,我一时看得走神了。”
鹿母脸颊透着红晕,轻笑出声:“你这孩子真会说话。”
又聊了一会儿天,鹿母感谢林朝雾在学校对鹿珥的照顾,她身体不好,连着说了许久的话,神情已经难掩疲惫,恰好此时,鹿父走进来叫他们去吃饭,林朝雾一行人和鹿母道别走出主卧。
客厅支起了一张折叠八仙桌,桌旁摆放着几只蓝色塑料凳,桌上是冒着诱人香味儿的五菜一汤。
林朝雾等人围绕桌子坐下,鹿父有些拘谨地笑:“都是些家常菜,委屈你们了。”
“没有,没有。”奚茵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叔叔做的菜真好吃。”
鹿父笑得憨厚:“你们慢慢吃,我去看一下你们阿姨的药好了吗?”
“叔叔慢走。”
桌上没了家长,众人也稍稍放得开了些,奚茵一人充当气氛组选手,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倒挺和谐。
吃完晚饭后,林朝雾帮鹿珥收拾碗筷,脑海浮现鹿母和南迦那张很相似的脸,似不经意地问:“鹿鹿,你老家是哪的?”
鹿珥把剩菜倒进垃圾桶,回答道:“雾岛市,怎么了?”
林朝雾手上动作一顿,黑睫垂下,轻声说:“没什么,我刚才听阿姨口音不像望京的。”
“我爸妈是在我三岁那年搬来望京的。”
林朝雾帮她把碗筷放进洗水槽,挽起袖口洗碗,问:“雾岛市发展挺好的,为什么想着来望京?”
鹿珥说:“我记得不太清楚,好像是因为我妈的病,医生建议去大一点儿的医院治疗,我爸就带着我们来了望京。”
“哦,”林朝雾低低应了一声,又问,“阿姨的病是怎么回事儿?”
鹿珥把洗了一遍的碗碟递给林朝雾,歪头回忆了会儿:“好像是因为我姐姐。”
“你…还有姐姐?”林朝雾握住盘子的指尖微微泛白。
鹿珥点点头:“我妈在生下我之前还生了一个女儿,不过我姐姐在出生不久就被人贩子拐走了,我爸妈找了她很久,都没找到。我妈也因此积郁成疾,姐姐的下落也成了她的心病。”
话音一落——啪哒——林朝雾手里的盘子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鹿珥一抬头,对上林朝雾微红的眼睛:“朝雾?”
“你——”林朝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姐姐今年多大了?”
鹿珥不知道林朝雾为什么会这么问,她还是诚实回答:“比我大三岁,今年应该快二十岁了吧。”
林朝雾喉尖微涩,情绪翻滚不停,她咬紧唇角,努力让自己冷静:“有照片吗?”
“有。”鹿珥点头,只是疑惑地看着林朝雾,“朝雾,你今晚怎么怪怪的?”
林朝雾垂下眼睫,清了清微哑的嗓子,勉强一笑:“可能是最近校队训练太累了,对了,照片能给我看看吗?”
“我去给你找找。”鹿珥洗完碗,转身进了房间。
林朝雾站在原地垂着眼,指尖一点一点捏紧衬衫衣角,忽然余光捕捉到一双长腿,她抬头对上祁修的眼睛,眼尾泛红,轻声叫他:“阿修。”
“我在,宝宝。”祁修上前一步把她揽在怀里,掌腹安抚似地轻拍她后背,“你难过是因为看见和姐姐长得很像的阿姨吗?”
林朝雾埋首在祁修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将刚才和鹿珥的对话一字不落告诉祁修,祁修面容沉静,说:“你是怀疑南迦是鹿阿姨早年走丢的女儿?”
“我不知道,”林朝雾疲惫垂眼,“阿修,如果姐姐真的是阿姨走丢的女儿,她本该……”
她忽然说不下去。
夜晚安静无声,林朝雾隐约听见从房间里传来的鹿父低声哄鹿母喝药的声音,鹿珥在一旁帮腔劝她。
南迦本该有大好人生,她有爱她的竹马哥哥,会考进她梦寐以求的京芭,或许在未来某一天站到舞台上,被她的亲生父母认出,然后会有她一直奢求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