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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渡避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牧雷只是可能活着……”
“可能?去他妈的可能!”林朝雾“蹭”地一下从椅子上起身,把那张照片甩到陈渡面前:“你别跟我说,你忘了害死南迦的人长什么样?陈渡——你忘了在翰辰时,是南迦护着你我,我们才能活到今天!”
陈渡垂下眼,“我没有。”
林朝雾深呼吸,无力坐回椅子上,双手掩面,声音很闷地说:“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陈渡和唐礼南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无奈,他们太懂南迦对于林朝雾来说有多重要,当年能让林朝雾振作起来,配合罗薇治疗的原因有三。
一是爷爷林鸿宵和他们的陪伴和关心。
二是南迦说希望她好好活着,代替她去完成她们的梦想。
三是找到当年杀害南迦的真正凶手。
唐礼南从桌上烟盒摸出一支烟含在唇边,低头点燃,抽了一口烟后说,“朝雾,你该走出来了,南迦不希望你活得这么累。”
“姐夫,你不能放下姐姐,另娶他人。”林朝雾说,“同样,我不可能走出来。”
“没有南迦,林朝雾早死在了翰辰。”
没有南迦的死亡,换不来林朝雾的苟活,穷尽这一生,她都不可能放下过去,彻底走出南迦死亡带给她的阴影。
唐礼南沉默抽着烟,林朝雾死死盯着那张照片,陈渡垂眼未言,三人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林朝雾情绪逐渐平缓,理智也跟着回笼,她翻着那些照片,问唐礼南:“姐夫,为什么调查整整三年才有这一点儿线索?”
被誉为轰动全国的12.25“地狱学院”一案,虽然后来已经结案,但唐礼南雇佣的私家侦探老张是业内佼佼者,三年前开始调查,也不可能只有这一点儿线索。
林朝雾记得很清楚,牧雷当年只想猥亵强/奸她,即使是后来南迦替她受罪,火灾爆发,正常人第一时间是该想着逃生,而牧雷却掐住南迦脖子,两人同时葬身火海。
唐礼南一支烟抽完,听见林朝雾这话陷入沉思,面色冷淡,眉峰那道疤越显狠厉。
他沉默了许久,和林朝雾说:“我会重新找人调查,你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懂吗?”
“姐夫,你比我爷爷还啰嗦。”林朝雾嘴角带着笑,调侃,“二十出头的年纪,活得像个小老头一样,白费了你这张惹我们学校女生犯花痴的脸。”
气氛变得松缓,唐礼南也带笑回侃她:“姐夫老了,当然得叨叨你。”
“您比我大,您说得都对。”林朝雾撇嘴,又看向沉默不语的陈渡,拍了下他肩,“陈老板,生我气了?”
陈渡摇头:“没有。”
林朝雾:“对不起,我这病确实没办法控制情绪,要不作为道歉,今天午饭我请了?”
陈渡:“去哪吃?”
“大敏德国际饭店。”
“说人话。”
“我们学校食堂。”
“……行。”
林朝雾跟陈渡约好中午去敏德食堂吃饭,扭头问唐礼南:“姐夫,要一起吗?”
唐礼南摇头:“下回再让你那小钱包还是大出血,这次就算了,我中午要飞雾岛。”
林朝雾记得唐礼南每月中旬都会去雾岛市,一是为了去给南迦扫墓,二是回福利院给孩子们送些生活用品。
人生总是如此,劝着别人向前走,实际上我们都在原地踏步,林朝雾无法走出南迦死亡阴影,唐礼南何尝又不是在为南迦而活。
他会每月定时带上一束桔梗去见南迦,从晨曦初升坐到暮阳西沉,只为陪她说上一会儿话。
回福利院去送温暖,也是南迦在日记本里留下的遗愿,她说:“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被爱的权利,虽然我没办法去帮助每一个人,但我想竭尽可能多帮一个是一个。”
于是唐礼南遵照她的遗愿,迦。南咖啡馆每月百分之三十营业额会定时打到以南迦名义成立的“南迦爱心基金会”里,尽可能去帮助每一个人,去替他的姑娘热爱这个世界。
唐礼南要赶飞机,提前走了。
林朝雾看一眼时间,中午十一点半,按照她往常去食堂干饭经验,这个时间点去食堂是不需要排队的。她抬头和陈渡说:“陈老板,饿了吗?”
陈渡:“还好。”
“我饿了,走,去吃饭。”
林朝雾和陈渡一前一后从咖啡馆出来,往敏德正大门走时,林朝雾余光瞥见陈渡一瘸一拐的腿,想到刚才自己冲陈渡发火,内心愧疚感更甚。
她对南迦心怀愧疚,对陈渡又何尝不是。
若非因她,陈渡也不会断了一条腿,失去对未来的期盼,窝在清河镇那狭小的摩托车维修店荒废余生。
走到十字路口,林朝雾停下脚步,沉吟须臾,开口叫陈渡:“阿渡。”
陈渡:“怎么?”
林朝雾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跟陈渡再一次道歉:“对不起,我刚不该这么跟你说话。”
天上太阳光线正盛,落在少女发顶,每根头发丝儿都泛着金色的光。
陈渡心尖一软,笑了声:“我知道不是你本意,况且——”
他忽然没有往下说了,林朝雾抬起头,疑惑:“况且什么?”
陈渡跟她对视几秒,又移开脸看向他处:“朝雾,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一个你很信任的人骗了你,你会原谅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