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的问题是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你还有胆子起这么高的头？”李幼荣把伴奏关了，把孟彩阳的耳机线跟自己的话筒相连，然后说：“降调，用舒缓一点的调子，清唱。”
    跟上一首不一样，没有录制，还连了话筒，孟彩阳唱这首歌时，耳边便全是李幼荣的吐槽：
    “降key不会降吗？”
    “你的假声呢？被你吃掉了？”
    “不要蛮着唱，变通一下，这里如果转下音，调不就上去了？”
    “你不会唱民歌就不要硬拗，用流行唱法唱就行。”
    “刚才前面一句你应该降调的。”
    好不容易把歌唱完，她又听到李幼荣评价：“别人唱歌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你唱歌却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孟彩阳是真的有点委屈了，她申诉到：“李易铭，我只会唱平调的口水歌。”
    “哪里有那么多平调的口水歌给你唱？”李幼荣一点也不配合她，反而露出怒其不争的表情，“你知道从一开始我就想送你四个字吗？”
    孟彩阳缩了缩脖子，“什么？”
    “不思进取。”说完，他摘下耳机，靠着麦说：“你出来自己听一下刚才你唱第一首时，我给你录的干音。”
    孟彩阳低着头，磨磨蹭蹭的从录音室里出来。
    李幼荣也不催，等她挪过来，伸手把耳机给她戴上，播放录音。
    接下来，孟彩阳的表情便以用肉眼可以看得到的变化慢慢扭曲。
    看着她还没听完就把耳机摘了，李幼荣抬了抬眼睛说：“你没有修过音调过调录出来的干音，就是这样的。怎么样？自我评价一下吧。”
    孟彩阳陷入了深深地自我厌弃中，“我之前说我是普通的ktv水平，好像是高估我自己了。”
    李幼荣是真的忍不住笑了，“我是第一次看见唱儿歌都能唱破音的。”
    “哎呀……”孟彩阳露出难为情的神色，“你别说了。”
    然而开始走心的李幼荣根本不吃她这套。
    他继续说：
    “你是从音乐学院毕业的。”
    “嗯。”
    “然而你却不清楚自己的音域，开口就瞎起调。”
    “我听cd，以为我能唱上去。”
    “你开演唱会的时候，就没戴过耳返吗？”
    “周围太吵，我就没听清过。”
    李幼荣挠了挠眉心，也是有点心累了。
    “你知道你的高音是硬伤吗？不仅如此，真假音的转换也生硬难听得不行。”
    他最后评价，“你现在还不算无药可救，但如果再不努力，就真的废了。”
    这姑娘，可还一直把自己当成歌手的。
    孟彩阳咬了咬嘴唇，倔劲儿也来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吧。”
    “能怎么办？”李幼荣扫了一眼录音棚，“进去继续练。我在后面给你编了练习谱。”
    唱歌这种靠功夫的事，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如果可以，李幼荣希望孟彩阳能够一直认真的坚持下去。
    ?
    作者有话说:
    谢谢id君的手榴弹和胡亥君和shine的12345个雷，么么哒。
    第150章 再见
    一直在棚内训练也不是个办法，等孟彩阳状态稍微好了之后，李幼荣带着她来到了大街上。
    “我们这是要做街头艺人吗？”第一次做这种事，孟彩阳还有些兴奋。
    “不算。”李幼荣低头把设备弄好，抱着吉他坐到围着市区绿化树的水泥台上，“就是做个测试，试试你的歌声到底能吸引多少人。”
    在街头现场表演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直观的接受到别人反馈给你的信息，是受到追捧还是完全的漠视，完全是靠本事。
    就算语言不通，但音乐向来是没有国界的。孟彩阳调了一下麦的声音，有些生涩的开嗓。
    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些负担的。
    法国是一个艺术气息十分浓厚的国家，尤其是在图卢兹，每天在街头上表演的人数以千计。不要说简单的唱歌，其他的轮滑，杂技，乐器炫技，小丑表演等各色各样的都有，就算现在是大白天，在离孟彩阳所在的不远处，也有一个团队在现场表演歌剧。
    “when you find that，once again，you long to take your heart back and be free……”
    歌剧这玩意儿，档次太高，从气势上就高了孟彩阳的口水歌不止一个等级，再加上在情绪上的渲染能力，便有越来越多行人路过孟彩阳身边走向那里。显然是被这种情况影响到，孟彩阳唱着唱着，不仅音量越来越小，歌声也越来越涩，到最后，她直接闭上了嘴。
    她还不如过去给那群歌手捧场呢。
    李幼荣弹吉他的手却没停，“你在怕她们？”
    “没有。”说是这么说，孟彩阳却很不自信的低着头。
    李幼荣拍着吉他琴身打着节拍说：“你们团队，最辉煌的时候，去上海体育馆面对六千多个歌迷唱过，你是觉得这么一个异国小街角比那六千多人的大场馆还更让你紧张吗？”
    孟彩阳捧着话筒，情绪低落，“……但是那个时候可以假唱。”
    “孟彩阳，你不能一直依靠从录音棚出来的流水线cd。”李幼荣很少叫孟彩阳的大名，一叫就代表他认真了。他看着她说：“你跟我说过，你是歌手的，哪个歌手，会怯于向别人展示自己的歌喉呢？而且现在，你不是没有在跳舞吗？你有足够的体力，足够的精力，完完整整的唱好一首歌。”
    孟彩阳回头与他对视了一下，抿了抿嘴后，再度重新开口。
    这次她的状态虽然没有一开始的好，但至少底气是有了。
    李幼荣一直在不停的鼓励她。
    唱了几首歌后，有几个踩着轮滑的少年从街角过来。他们围着孟彩阳转了几圈，然后嘻嘻哈哈的发出讥笑：
    “滚回娘胎里再练练吧，垃圾。”
    “死矮子。”
    “你该回家找妈妈了。”
    就算听不懂，从他们的表情里也看得出不是什么好话。
    孟彩阳皱着眉回头问：“他们在说什么？”
    “没有人在说什么，只有一群疯狗在乱跳而已。”李幼荣放空双眼，波动着琴弦催促道：“继续唱。这里没有人是你的粉丝，没有人会因为喜欢你而包容你。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事实摆在眼前，你承认就是，没必要生气。”
    “我知道。”孟彩阳鼓了鼓嘴，凑到话筒前，用比刚才更大，更自信，更阔达的声音重起了一首歌。
    然而效果还是甚微。
    因为设定超前，一出道就大红的孟彩阳完全没有遭受过别人的冷遇。就算现在回不到巅峰人气时期，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每次去活动站台，孟彩阳还是一呼百应，前呼后拥的。
    然而只是换了个国家，她就什么也不是了。
    李幼荣感受到了孟彩阳的丧气，这次他没有强求，反而主动开口，“休息一下？”
    孟彩阳点头，咬着牙在李幼荣身边坐下。
    李幼荣给她开了瓶水，放柔声音说：“其实在我听来，比起之前已经有很多进步了。”
    咬着瓶口，听到这话一直低着头的孟彩阳却忍不住哭了出来，“李易铭，我，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李幼荣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没事的，你现在只是需要学习，没必要给自己压力的。”
    “但是呜……”话都没说出来，孟彩阳就完全哽咽了，她抱着水瓶，一个劲儿的吸着气压低着声音哭。
    李幼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摸着她的背给她顺了两下气后，他把吉他挂到脖子上，站起来。
    啪，啪，啪。打了三下节奏，李幼荣低头开始了一段即兴表演。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怎样的音乐能更快速的吸引到过路的行人。
    不过三分钟，之前所有站在别处的路人，就都聚了过来。
    已经完全发泄完的孟彩阳看着周围突然就出现的人山人海，惊讶得完全合不拢嘴。
    她看着李幼荣的侧影，穿过稀疏的树叶投下来造成的光影，给这个男人的身形轮廓打上了一圈光晕，在视觉效果的错误传达下，看起来就好像整个人在发光。
    是真的在发光。
    这个无视了所有旁观者，完全沉寂在自己音乐中的男人让孟彩阳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小说会用完全不符合逻辑的形容来描述男主了。
    因为她这次是真的看到了。
    等李幼荣结束这段即兴，不仅是周围的路人，就连孟彩阳都忍不住鼓掌。
    别人怎么样她是不知道，反正她自己是完全看呆了。
    第一次见面时李幼荣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邻家搞笑，让孟彩阳一直忘记了他李幼荣，可是被国内各大媒体时不时就拉出溜的“奶油小生”排行榜的第一名。
    85期的颜值巅峰，一直就在她的身边。
    李幼荣朝观众鞠了一躬，然后回头笑着对孟彩阳说：“现在有人了，你来唱吧。”
    此情此景，再说这句话，真的挺撩的。
    可惜孟彩阳是一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对李幼荣也只是性格上的依赖而非男女的喜爱，她是立马就缓过神，并摇头拒绝说：“得了吧，这么多人要是都被我唱跑了，不是更丢人吗？”
    李幼荣擦了擦鼻头上冒出来薄汗，忍不住又是一笑。
    他回到水泥台上坐好，因为不再演奏，路人也就很快散去。
    不过还是有个意外的。
    看到眼前突然伸过来的一张100面值的欧元，李幼荣立马抬头，看到这位欧元的主人后，他愣了一下。
    “我不是卖艺的。”
    几天前这句话也出现过，来源就是面前的这个金发小哥。
    把钱收好，金发小哥朝李幼荣伸出右手，并随着他十分同步的咧了咧嘴，“又见面了。”
    李幼荣握住他的手摇了摇，也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