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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医生穿成民国小可怜 第142节

      两个白大褂将赵云生扶起来,使他呈半坐位,一人轻轻抓住他的头,使其往后仰。
    “2%普鲁卡因。”那位叶医生的声音沉着而有力,他右手从刚刚提醒他们的护士手里接过一支针筒,左手在他们儿子脖子和胸骨处按了两下,随即针筒笔直扎入他们儿子的脖子正中处。
    那根针明明扎在赵云生脖子上,但犹如扎在赵父赵母的心口处。
    刚刚儿子喘不上气的痛苦模样清晰地印在赵父赵母的眼中,完全打破了他们心底“医生可能误诊”的微小期望。
    “刀。”
    看着那手术刀接近赵云生的脖子,找父赵母不由往前走了两步。
    “拉钩,轻一点,小心一点。”
    “好。”
    “穿刺针。”
    轻轻的“啵”的一声,很小声,但在赵母的耳朵里,确实格外清晰,她看着那个年轻的白大褂缓慢地抽动那个针筒,然后迅速地往赵云生的脖子喉咙里插入了一个管子。
    “持针器。”
    那个医生好似缝布一样在他们儿子的喉咙处缝了两针,随后拿了一张纱布剪开覆盖。
    “上铁肺。”
    那个大大的蓝色圆筒被一个医生打开,一张窄窄的床从圆筒里抽出来。
    几个白大褂一人一边扶住赵云生。
    “一二三,过!”
    赵云生被从推床过道了铁肺的固定床位上,然后床被缓缓推入圆筒中,只留出一个头部来。
    “脉搏正常,呼吸正常。”乔娜观测了一分多钟,抬头向叶一柏汇报道。
    一众白大褂们都重重松了一口气,相互点点头。
    叶一柏从病房里走出,走到门口,看到刚从护士台拿了手套和口罩回来的赵父赵母,他轻声道:“病人昏睡是因为打了镇定剂,算算时间,镇定剂的效力差不多就要过去了,两位可以进去陪护,病人醒来可能出现幻听幻视,情绪激动,或者行为异常,但是他的意识一直是清晰的,你们说的话他也能听见。
    患者激动期持续得长不是坏事,如果两位发现病人肌肉松弛,流涎增多,那就是病情发展到最后阶段了。病人可能在几个小时内失去意识,死亡……医院允许探视,如果两位想要尝试中医治疗,我们不会阻止,但是我建议可以请那位医生到这里来看病人,相信您也看到了,病人需要呼吸及全身支持治疗,不然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叶医生说完,轻轻弯了弯他的腰,随后快步离开。
    其余白大褂见状也下意识地在经过两夫妻身边的时候,微微低头弯腰,随即沉默离开。
    赵云生的同事们站在病房外没有进去,病房里只剩下了赵家一家三口。
    先是微弱的哭声,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嘶哑着嚎啕着,一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这时已经是深夜,救护中心大厅里还有不少病人休息着,其中有一个陪着父亲的儿子见因为这持续不断的哭声,父亲丝毫不能入眠,不由气愤地站起了声来,“我去说说他们!”他这样说着,就要出去。
    “不要去。”那个向来不好说话的法国男人严肃地对自己的儿子说道。
    他目光直视前方,似乎可以透过帘子看到病房里那对夫妻绝望的模样,人生最痛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情感,无关国别人种,作为父母都能感同身受。
    第148章
    这一夜,包括叶一柏在内的许多人都没有睡着,但是这么多人,没人有出口去指责那对父母,虽说人的喜乐并不相通,但在医院这个特殊的坏境里,都是深受病痛折磨的人,虽说素不相识,但彼此间总是多了一份包容。
    饶是魏如雪这样目下无尘的人,都少见地没有开口说一句抱怨的话。
    早上莉莉来办公室找他的时候,两只眼睛还是红红的,看着这样的小姑娘,叶医生替她倒了一杯温水,“莉莉,作为医务人员,学会适应这种悲欢离合,也是你的工作。”
    莉莉拿起杯子,猛地灌了好几口,她讷讷道:“我知道叶医生,但是我忍不住。”说着,又呜咽着哭了起来,边哭还边抱怨道:“我刚刚好不容易已经止住了,叶医生你还非提……呜呜呜。”
    叶一柏:……
    赵云生的事情令人遗憾,同时也让叶一柏意识到这个时代人们卫生意识的薄弱,像狂犬病这种病毒在疫苗和抗狂犬病免疫血清出来前,他们医务工作者能做的无非是宣传和提高百姓预防意识。
    但是现在华国中认识的百姓有多少?身处这个年代,这个文化环境,他总算明白当初他小时候那大街小巷的广播的用处,在这个人均文化水平不高的时代里,作为声音载体的广播的传播效率比作为文字载体的报纸高多了。
    早上七点半,叶一柏办公室的电话铃准时响起,是卡特医生,他依约准时到了办公室。
    “好,我马上过来。”
    挂下电话,叶一柏转头对莉莉说道:“我带魏如兰去神经内科,如果有急事,告诉乔娜,如果有急事去卡特医生办公室找我。”
    “好的,叶医生。”莉莉一边抽噎一边答道。
    叶一柏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开。
    作为一个新入职不过几个月的护士,叶一柏并不反感莉莉这种感性的表现,毕竟人的适应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有时候时间久了,情绪抽离得快了,反而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忘了初心,时时看着莉莉这种感性的表现才能不断提醒自己,自己的工作不仅仅是一份工作而已。
    他轻轻敲响魏如兰的病房门,“魏女士,醒着吗?我方便进来吗?”
    病房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多时,病房门打开,娟子有些拘谨地对叶一柏说得:“叶医生,您进来吧。”
    叶一柏点点头,今天病房里的气氛似乎比前两日好了不少,魏如雪帮魏如兰整理着被子,经过这么一晚上,魏如兰看向魏如雪的目光似乎不那么冰冷了。
    “昨天晚上没睡过吧。”
    魏如兰还未答话,魏如雪就直起身来苦笑道:“哪能睡得着啊。”她看了看隔壁的墙,轻轻叹了一口气。
    “脑电图检查持续的时间会很长,你们先去吃个饭吧,半个小时后,到207办公室找我,到时候神经内科的卡特医生也会在。”
    魏如兰用力点点头,嘶哑着声音说道:“我会准时的。”
    医生也需要吃早饭,叶一柏、卡特还有理查一起吃了早饭,他们一边吃一边讨论着脑电图,什么电极分布,波段表现之类的,三个白大褂说到兴奋处,卡特医生左手握拳,然后将整片披萨倒过来顶在拳头上当做头皮,三个人拿着叉子在“头皮”处来回比划,顺利得收获厨师们鄙夷的目光一枚。
    等到三人到二楼办公室的时候,魏如兰、魏如雪及娟子已经在门口等了,三人面上明显有紧张的神色,看到叶一柏等人出现在门口,她们面上紧张的神色更浓了。
    卡特医生将办公室的门打开,“魏如兰女士,进来吧。”
    脑电图机现在并没有作为医疗检查机器被大规模生产出来,卡特医生拥有的这一台还是他个人的实验器械,整个华国可能就这么一台。
    魏如兰点点头,她深吸一口气,大步迈入卡特医生办公室。
    “如兰,妈大概十点到火车站,我等下去接她,我会快去快回的,你一个人……别怕。”魏如雪突然道。
    魏如兰的脚步一顿,背对着魏如雪的面上露出复杂的情绪,她们小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魏如雪总是会告诉她,姐姐在,一个人别怕。
    时间啊,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会让一个熟悉的人变得面目全非。
    “知道了。”
    如果这一次手术能够成功,她或许,或许可以重新来过。
    “躺上去吧。”卡特医生一边调试机器,一边对魏如兰说道。
    “滴——”随着刺耳的机器声响起,在叶医生眼中古老的脑电图机器开始工作起来。
    叶一柏和卡特两人将像课桌一样大的脑电图推到检查床的后头,魏如兰已经躺在检查床上,她的两只手紧紧握着,呼吸急促,明显有些紧张。
    “放轻松,不要紧张,人紧张的时候肌肉紧绷也会产生一种肌电,会对脑电图接过产生干扰。”叶一柏一边说着,一边将魏如兰一缕缕头发掀开,将电极贴上她的头皮。
    密密麻麻19个电极贴在魏如兰头上,几乎覆盖了她整个头顶。
    “你放心,电极是不通电的。检查已经开始了,不要紧张、摇头、咬牙、眨眼,反正最好保持一动不动,结果才会最准确。”
    “闭眼。”
    “睁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卡特医生办公室十分安静,加上一直躺在检查床上,魏如兰的睡意慢慢涌上头来。
    “不能睡。”叶医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魏如兰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抿了抿嘴。
    1933年的脑电图描记是用示波照相机记录下来的,不能立刻出结果,这就让叶一柏他们比较被动。
    叶一柏和卡特飞快地用英语交流着前几日卡特测试癫痫病人时的反应和结果,魏如兰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但是她的英文水平日常生活还够用,这种语速飞快加上医学专有名词乱的对话就不怎么能听懂了。
    但是不多时,两个医生的讨论已经出了结果。
    叶一柏站起身来对魏如兰说道:“魏女士,为了更加准备定位你的致癫区,我们会用蝶骨电极尝试扩大描记范围,这是用一根针刺入您耳屏前方大概1.5厘米处的一种微损伤检查方式,您做好心理准备,不要紧张。”
    魏如兰想要咽了咽口水,但是想到叶一柏刚才的叮嘱,有硬生生将咽口水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开口轻声道:“好。”
    叶一柏点点头,理查将消毒完的蝶骨电极递给叶一柏。
    叶一柏带着手套的食指沿着魏如兰颧弓下缘重点位置往后移,约莫在耳屏前1.5厘米处停住,然后一根类似中医针灸用的长针轻轻刺入叶一柏食指所按的部位。
    蝶骨电极可以能记录大脑前部、底部、中线几乎三分之二的脑电活动,但这在脑电图理论上并没有人提及过,甚至这个蝶骨电极还是叶一柏和卡特用中医的针灸针接上去的。
    他们曾经在自己身上尝试过,确定这样不会对人体健康产生影响后才决定用在魏如兰身上。
    这次脑电图检查几乎用了三个多小时接近四个小时,但是即便如此,叶一柏和卡特也没有把握这次检查是否能捕捉到致癫区的异常放电情况。
    叶医生把电极从魏如兰的头上取下来,“魏女士,我们第一次脑电图检查就到这里,等到接过出来后,如果确实捕捉到了异常放电情况那当然是最好的,我们可以借此定位出致癫区所在,如果没有,我们或许需要进行第二次,第三次。”
    魏如兰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她的目光非常坚定,“叶医生,只要能让那个鬼东西从我身上离开,哪怕是割了我的头都行。”
    卡特医生听得懂华国语,他听到魏如兰的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其实癫痫只是一种很普遍的神经系慢性病,它非常常见,我几乎每个月都会接触这样的病人,我能说它是我们神经科仅次于头痛的一众常见病,你可以把它理解成高血压或者糖尿病,这些都差不多。”
    魏如兰闻言,情绪明显激动起来,“这怎么一样!这怎么一样!!”她的声音尖利和高亢,“它会让我的儿子变成一个傻子,傻子!”
    魏如兰的肌肉明显收缩起来,好似被电击过似的,轻轻颤栗着。
    “发作了!”
    叶一柏猛地转过身来,他紧紧看着魏如兰,“魏如兰,你听我说,你现在癫痫发作了,但只是肌阵挛发作,是可控的,控制住自己,现在我们要重新给你贴电极,做脑电图,这种发作中的状态能更加有利于找出致癫区位置,但是你必须控制好自己,如果发作更厉害,我们只能放弃检查,进行药物控制,那么如果这次没检查出来,我们就又得浪费三天来代谢药物,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魏如兰的手臂肌肉好似电极似的颤栗着,但是她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我一定可以!”
    她一定可以控制主动,一定可以的,她以前是故意不想控制,想让自己就这么沉沦,但是这次不一样,不一样,她一定能控制住。
    不用叶一柏招呼,魏如兰就主动地躺回了检查床上,卡特医生办公室里的三人又忙碌了起来。
    而办公室外,魏如雪陪着一位老太太快速走到了门口,走到门口的魏如雪恰好听到魏如兰尖叫说出的那句话,“它会让我的儿子变成一个傻子,傻子!”,瞬间,停住了脚步。
    第149章
    约莫又是一个小时左右,魏如兰才做完脑电图出来。
    叶一柏陪着魏如兰出来,看到在门口焦急等候的几人,道:“不好意思,时间比我预估得还要久,因为检查中恰好小发作了一次,不过现在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家属可以把病人带回病房了。”
    “魏女士,结果今天就能出来,在结果出来之前,我们暂时还是不用抗癫痫药物,万一我们这次没有定位到癫痫灶的话,脑电图检查还会需要第二次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