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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医生穿成民国小可怜 第109节

      “哎呦,哎呦喂。”棕发年轻人捂着小腹,一边走一边喊疼。
    “叶医生。”乔娜扶着年轻人进了办公室。
    “患者马克.里格,20岁,主诉右下腹疼痛,伴有恶心呕吐的症状,一周前做过阑尾炎手术,已拆线。”
    叶一柏放下手中的《外科入门》,他戴上橡胶手套,掀起马克的衣服,“一周前做过阑尾炎手术?我们医院做的?有没有带出院小结或病历过来?”
    “不……不是,是康思克做的,济合根本约不上。”年轻人一边说一边用打量的目光看向叶一柏。
    济合居然有华人医生了,这个医生看起来就跟他差不多大吧,行不行啊。
    叶一柏看到这个叫马克的年轻人的衣服下的伤口,眉头就是一皱,“这里痛?”
    “对,痛痛痛。”年轻人大叫道。
    “是感觉清楚,是右边还是偏中间,是刺痛、压痛还是反跳痛?”
    年轻人开始还有耐心地回答着,但见他回答完以后,叶一柏眉头紧皱,沉默不语,马克就焦急起来,不就是个阑尾炎嘛,最多就是没切干净,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思考吗?
    他目光扫到叶一柏桌上放着的《外科入门》,瞬间面色一变。
    “护士,护士,我需要换个医生,我不要他,我要换医生!”马克大喊起来。
    “安静。”
    “我要换医生,就算你们是济合,你们也不能这么对我,一个还在看《外科入门》的医生,噢,上帝啊,我要换医生!”
    “我让你安静!”乔娜插着腰,从肺部发出的高音让救护中心的屋顶都颤了颤,同时完全压住了这位叫马克年轻人的气势。
    比利听到了叶一柏办公室的声响,处理好了手头的病人后,快步走过来察看。
    “叶医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比利看着病房里的场景,开口问了一句。
    这一问,就把马克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我要这个医生,我要换这个医生。”马克指着比利,大声道。
    乔娜脸上满是怒火和尴尬,刚走进叶一柏办公室的比利满脸懵逼,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精彩起来。
    今天,真是考验心脏承受能力的一天。
    “叶医生,我……”比利双手举起,手心朝外,做了一个好似投降的动作,他不知道如何缓解眼前这个尴尬的场面。
    叶一柏看向自己桌上的《外科入门》和《诊断学基础》,无奈地摊了摊手,他看向乔娜,这位救护中心的护士长正在为他受到这种待遇而感到愤怒。
    “好了,乔娜,我不介意的,病人选择医生,天经地义,比利,你带他去你办公室吧,仔细检查一下,我觉得或许不是单纯的阑尾炎。”叶一柏道。
    比利脸上无奈的神情一闪而过,没错,病人选择医生天经地义,而他作为医生不能选择病人。
    “好的,这位先生,您跟我来吧。”比利看向马克道。
    马克立刻高兴起来,捂着小腹一边“哎呦呦”叫着一边快步跟上比利。
    乔娜看看跟着比利往前走的马克,再看看又拿起了《外科入门》的叶一柏,跺了跺脚,快步向比利和马克走去,医生不能选择病人,护士也一样,那个马克再讨厌再有眼无珠,她也得看好他。
    等到乔娜也快步离开,叶一柏放下手中的书,轻轻吐出一口气,说一点都没情绪,那肯定是假的,他又不是圣人,许是受这个年轻身体的影响,又或许是因为最近一直被掌声包围,这么突然地被病人嫌弃,叶一柏心底居然少见地泛起一丝委屈来。
    叶医生啊,年纪越大越矫情了?叶一柏摇头苦笑。
    叶一柏今天的早班上午11:30就可以结束,然而11:27分的时候,他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喂?”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叶一柏整个人下意识地放松下来,“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氨苯磺胺,你上次让我找的东西,我找到了。我觉得你大概会希望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裴泽弼的声音里带着丝笑意。
    磺胺!
    叶一柏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磺胺!你找到了!”
    上次事件以后,叶一柏就发动自己手里所有的力量开始寻找磺胺,但是1933年,磺胺消炎杀菌的作用还没有被发现,因此作为一种化学制剂,它的产量并不高。
    叶一柏甚至没有对找到氨苯磺胺这种化学制剂抱有多大希望,他更多想着找到“百浪多息”这种染料,然后他从染料中将氨苯磺胺分离出来。
    但是裴泽弼居然直接找到了磺胺,这就省了他极大的功夫了,而且比起从百浪多息里分离出来的磺胺,氨苯磺胺的化学制剂自然效果更好。
    “嗯,已经送了一些到我办公室,我记得你今天中午就可以下班了,要不要过来看看。”裴泽弼目光扫过办公室前不远处放着的金属罐子,加了一句,“我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过来。”叶一柏回答得飞快,裴泽弼一来一回的,多耽误时间,他自己打车过去就行,如果真的是磺胺,那很多病人的手术风险就能降低不少。
    电话被挂断,叶医生第一次提早下了班,在乔娜担心的目光中,匆匆向医院门口走去。
    “噢,天杀的那个阑尾炎,叶医生的心灵肯定受到了伤害,他再怎么厉害,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
    她目光扫过比利开给马克的用药单,看到止痛药一栏,皱眉道:“比利医生,这止痛药的分量是不是太多了,马克先生又不是孩子了,一点疼痛都忍不了?止痛药是有副作用的,在他病症还没有明确之前,我们要不要减少点?”
    比利闻言,凑过头来,“病人要求的,不过你说得对,又不是小孩了,我改个分量。”
    同样二十出头的马克:……
    *
    上海市警事局门口
    “张警官,裴处还是不肯见我们吗?您看,这人也收了,我们在上海都等了好几天了,这……不合适吧。”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对着一个捧着搪瓷杯的年轻警员连连陪笑,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纪稍轻的也是一身警员打扮的男子,不过虽同是警服,他们和搪瓷杯小警员的又有些细节上的不同。
    “孙队长,这合不合适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您说了算,裴处日理万机贵人事忙,那时间哪是我们小啰啰可以随意揣测安排的,您和弟兄们就安生在弛津饭店里呆着,我们好酒好菜招待,又不花你们钱,大上海这么繁华,好不容易来一次,都带弟兄们去长长见识,不好吗?”
    张浩成一边说着,一边嘬了一口搪瓷杯里的热水。
    孙队长闻言,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但他还是强扯出一个笑容道:“张警官,您也知道,我们手底下人的难处,上头吩咐我们得办啊,裴处那边至少给我们一个准话不是,您看……”
    张浩成“啧”了一声,不说话了。
    孙队长身后两个年纪轻的,已经完全难以压制心中的怒火,他们脖子上青筋暴露,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却被孙队长狠狠瞪了一眼。
    孙队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成,我们回饭店等裴处回话,麻烦张警官您也帮我们提醒一声,杭城那边还等着呢。”说着,他上前塞了三四张美金到张浩成的兜里。
    张浩成捧着搪瓷杯,眼睛笑得弯弯的,看在美金的份上,他给哪位孙队长露了个笑脸,道:“成,我会提醒的。”
    孙队长还待再说两句,这时候一辆黑色的桥车从远处缓缓驶近,门岗处两个站岗的快步上前,正要查看,只见车门打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从车里走了下来。
    年轻人面上似乎有些着急,他一下车看到上前的两个小警员,直接开口问道:“裴泽弼在办公室?我现在能上去吗?”
    刚刚还一脸严肃,对着孙队长几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站岗警员,看到这个年轻人,脸上立刻露出了拘谨却又善意的笑容,“叶医生,您怎么有空来,裴处在办公室,现在有没有空,要不您进去问问周科。”
    刚刚捧着搪瓷杯,好说歹说都不肯挪动一步的张警官更是乐颠颠地跑了过去,“叶医生,叶医生,您找裴处啊,裴处有空,他能有什么事啊,不用麻烦周科,我带您上去,大中午的,您吃过饭没?要不等下将就一下,跟我们一起吃一点。”
    张浩成乐呵呵地领着叶一柏往里走。
    “好,我着急找他,是没吃饭,那等下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周六邮报》,咱虽然是大老粗,不认识英文字,但我们也是人手一份的,我跟我妈我姐说我认识您,她们非不信,呵,等下您能跟我拍个照吗?我得给她们看看。”
    “行。”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留下警局门口的那位孙队长和他两个手下面色铁青。
    “孙队……他们欺人太甚!”
    孙队长面黑如锅底,“忍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里是上海不是杭城,张鸿那小子呢,找姐姐找了两天都没找到?一个仵作,非要穿这身警服,正事不干,一天到晚地往外跑,让他回来来我房间!”
    “成,我回来跟他讲。”
    “看来我们还得在这待几天,这张鸿他姐姐是早年抬进叶家那个?咋到了上海了?”
    “那些大宅门里的事,我们哪里知道。”
    “也是个苦命的,叶家现在当家太太是谁,工务局那位的亲妹子。”
    “好了,别人家的事你们少操心,这一直见不到裴泽弼也不行啊,明儿个都19号了,不能再等了。我们今天必须见到裴泽弼!”
    孙队长用手数了数日子,面上浮现了焦急的神色,杭城那边局势紧张,根本拖不了这么久,他必须尽早拿到裴泽弼的准话。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张鸿他腿不能久站是吧?”孙队长眼睛轻轻眯了起来,“你说兄弟单位的人在门口求见站不住倒地了,裴泽弼他是见还是不见?”
    两个年轻警员闻言面面相觑,“您的意思是,让张鸿来门口站着,然后装晕?”
    “装?不能装?敢在那位裴阎王面前耍花招,被发现了说不定连上海都出不去,要真晕,大勇,你赶紧把张鸿给找回来,既然他不想当仵作,非要进咱们的队伍来,总要做出点贡献,病秧子有时候也挺管用的。”
    “孙队,真有您的,这叫啥来着,人尽其用,您不愧是当领导的。”
    第111章
    这是叶一柏第二次走进警事局,两次心情差别,还……挺大的。
    一楼警事大厅里,黑制服们步履匆匆,接电话大声呵斥的,拿着资料相互侃大山调笑的,各个警员桌上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严老板,我跟你说了,你在这跟我卖惨没用,烟馆子这种店说不能开就不能开,你找谁都没用。”某个警员坐在椅子上,双腿翘起架在桌子上,一边打电话一边剔牙。
    “哟,这不是我们张小爷吗?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你打人的时候不是挺厉害,拿热水瓶往人家头上招呼,你警爷我都没你那么嚣张呢。”
    “啪!”重重的一声响,说话警员将手里的册子狠狠砸在那个求饶的混混头上。
    整个警事大厅喧闹地犹如菜市场一般。
    叶一柏正好由张浩成带着走进警事大厅,瞬间就被里面混乱的场面吓了一跳,这还真够乱的……
    张浩成看出叶一柏的惊愕,不由感到老脸微红,裴泽弼对底下人向来施行放养政策,只要大方向没问题,有些细节上的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的,因此这上海局的作风,就有些……粗犷。
    张浩成平日里习惯了这一氛围,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叶医生一进来,张小警员突然就发现自己同事这种粗犷的作风有些不合适了。
    叶医生会不会因此对他们产生什么想法?
    张浩成想到这里,眼睛一突,他大步上前,“大江,你打电话归打电话,这腿翘得这么高给谁看?给裴处看啊?”
    “还有你,卢刚要教训人带审讯室去,大庭广众的,人家看了还以为我们这都流氓呢!”
    那个打电话的和正在教训混混的警员闻言回过头来,看到张浩成,正要回嘴,却又看到了张浩成身后的叶一柏。
    打电话的警员下意识地放下腿来,有些拘谨地站起身来。
    那个教训混混的警员也不由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神情,“叶医生?是您啊,小张你早说嘛,给叶医生看这种场面是不合适,不合适。”
    如果说周大头事件、杭城事件和谢阳冯然事件为叶一柏赢得了这些警员的尊重,那么《周六邮报》及其造成的影响,譬如民族自豪感的大大提升,使得叶一柏在这些警员心中的形象几乎可以称得上伟大了。
    人总是想在自己尊敬、重视的人的面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的,这些警员也是。
    叶一柏收敛起脸上惊愕的神色,对他们点点头,态度平和而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