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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今天呕血了吗 第37节

      忍不住看向少女。
    俪韦此人暴戾无常,连自己都不敢轻易与之对视,她却旁若无人地迎着俪韦的目光,不带半点惧怕之意。
    俪韦亦是望着少女黑白分明的眼, 半晌, 轻轻唔了一声, “入宫,好啊。小姑娘有志气。”
    他眯着眼笑了, “你姿色好,性子也特别。圣上会喜欢你的。”直到此刻, 才能看出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
    他的眼尾有几条浅浅的鱼尾纹, 让这个权势滔天的大宦官看上去竟是有些慈爱。
    蓁蓁却不敢掉以轻心。
    这可是在一夜之间灭了雁南明氏满门,且稳坐高位、十年不倒的权宦。
    “不过,咱家有个要求。”俪韦忽然意味深长地说道。
    “大人请说。”蓁蓁姿态恭敬。
    ……
    白驹过隙,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 春色正浓,空气里花香馥郁。
    碧梧宫外, 一个小太监探头探脑,双手紧张地揣在一起,口中念念有词。
    “娘娘怎么还没好呢。”
    今儿天子赐宴, 为下放冀州、将将回京的新科状元郎接风洗尘。
    天子看重这位状元爷, 人尽皆知,便是那权势滔天的俪韦,都派了心腹魏桓赴宴。
    可万万不能少了贵妃娘娘。
    圣上脾气不大好,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素来只有贵妃娘娘可以安抚好他。
    方才宴会初开,圣上派他来催请娘娘, 那可是万万马虎不得的差事。
    贵妃娘娘在殿中妆扮许久,他也想催,却是有心无力。
    娘娘是那连头发丝儿都要精致到底的人物,能怎么办?
    再久也只能候着。
    别说他,圣上都只有候着的份儿。
    小太监频频往里张望,心浮气躁。
    碧梧宫内。
    绣着杏花的丝绢飘然坠地,一只柔荑抚过那张烫金的帖子。
    指尖微顿,在那鸾飘凤泊的三个字上抚过。
    饱满如桃花的唇瓣勾起。
    她红唇微张,将荔枝肉放进口中。
    轻轻的三个字在唇齿间碾过,嚼碎了,咽下去,汁水丰沛、清甜弥漫。
    “白雨渐。”
    真是,久违了。
    ……
    “尔等不知,那位魏贵妃可真是传奇,进宫短短一年,便从小小庶女,升至贵妃之位!”
    “当时,太极殿初见,就令圣上意动神飞,亲封淑妃,赐住碧梧宫!”
    天子立四妃一后,贵淑德贤。
    淑妃,可是仅仅次于贵妃的妃位!
    这也就罢了,偏偏短短一年,她又晋为贵妃,位列四妃之首!
    这等晋升速度,当即有人惊叹:“不知是怎样的绝色仙子?”
    那起头的人侃侃而谈:“我曾在封妃大典上,远远见过一面。那等美色,人间仅有,也只有真龙天子才能压得住了。”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他啧啧称赞,陷入回忆,浑然不觉神飞天外。
    众人一时唏嘘。
    谈论完美人,又将话题转向今晚最惹眼的存在:
    “你们看,那位就是新科状元爷了吧。听说颇得圣上赏识,作得一手好文章。”
    相貌亦是不俗。
    金质玉相,人中龙凤。
    这位状元郎,细说起来,又是另一个传奇。
    他庶人出身。从小习医,师承神医白仲祺。
    后来弃医从政,连中三甲,殿试得圣上嘉许,钦点为状元。
    资质卓绝,一袭白衣离群孤索。
    如今的朝廷,以大太监俪韦马首是瞻。
    俪韦又一向与世家亲近,对这些寒门子弟不假辞色,隐隐还有打压的意思。
    皇帝金口玉言,钦点这位白家名不见经传的庶民为榜首,难免引起氏族门阀的注意。
    莫非,圣上有意培植庶族,以为抗衡?
    有人想要试探,偏偏这位状元郎性子疏冷,软硬不吃。
    接连碰了钉子之后,也渐渐无人前去相交了。
    “清高个什么劲!”
    之前在他那碰了钉子的人,看着那道雪白的身影狠狠啐了一口,“若非仗着一副好皮囊,得了公主青睐,早就被咱们收拾了。”
    他口中的公主,乃是安宁公主,姚翩然。
    太后最宠爱的公主,今上的妹妹。
    她一身茜色宫装,扎着流仙髻,发髻装饰了两个白色的绒球,面容娇俏,仿佛月宫里的玉兔。
    像是一只花蝴蝶,飞向那株清冷的白梅树。
    围着他翩翩起舞,闹腾个没完。
    男子却始终冷着俊脸,一言不发。
    眸色漠漠,宛如一抹可望而不可即的月色。
    却惹得公主越发想要亲近。
    隔着池塘,有人远远看着这一幕。
    不正是那位,迟迟不至的贵妃娘娘么?
    玄香看着少女唇角意味深长的笑。
    她笑的时候眼尾向上斜飞,一些潋滟的水光从瞳仁里倾泻出来。
    美得惊心动魄,像是一幅画活了过来。
    但是,她看着对面白衣人的眼神很奇怪。
    玄香形容不出那种感觉。
    像是在看着一件器物,评判他的价值。
    没有丝毫的情绪夹杂在里头。
    “玄香。”
    轻柔的嗓音响起,像是钩子般挠动人心。
    玄香立刻跪下:“娘娘有何吩咐。”
    少女握着团扇,点了点那处的白衣人。
    她手指细长,肌肤雪白细嫩,几乎可以与羊奶媲美。
    举止优雅,让人心驰神荡。
    “你看那二人如何?”
    玄香忖度她话中深意:“公主是佳人,状元爷是君子。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君子?”
    玄香听见一声嗤笑,转瞬即逝,像是她的幻觉。
    “君子配佳人,倒也不错。”
    “爱妃在说何人?不如朕也听听?”
    一道低沉声音响起,一袭明黄身影悄然靠近。
    皇帝是个约莫二十上下的年轻人,相貌清雅温润。他亲昵地弯下腰来,手臂圈住宫装少女,唇角带笑。
    玄香立刻叩首:“奴婢拜见皇上。”
    “皇帝哥哥!”少女娇唤,扑进他的怀里。
    她身量娇小,皇帝轻而易举便将她笼罩在披风之下,颇为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尖。
    “这样冷的天,爱妃还不多穿点。”
    少女痒得咯咯直笑,忽然踮起脚尖,贴近他耳边,不知轻声说了什么。
    皇帝搂着她肩膀的手微紧。
    在玄香眼里,圣上当真是宠爱极了贵妃娘娘,竟连规矩体统都不要了,任由她黏着自己撒娇。
    而贵妃娘娘如今算来,也才不过十七的年纪,荣宠至此,将来必定是贵不可言……
    而那边,天子久久不至,难免惹得议论。
    太监忽然宣旨,贵妃称病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