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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克制一点 第50节

      .
    ……
    季书言到底还是哭了。
    哭得还挺厉害。
    他本就性子冷淡,姐姐去世后就更是很少哭。
    这十年来仅有的几次掉眼泪,都是床上被段执欺负狠了。
    但今天纯属他自找苦吃,骂段执也骂得理不直气不壮。
    季书言狠狠刷了一遍牙,漱了好几次,嘴里一股薄荷味,才擦了擦嘴唇回了床上。
    段执倒是精神奕奕,看见他上床,有心想说什么。
    但季书言只觉得燥得慌。
    他冷冷暼了段执一眼,“闭嘴,什么也不许说,敢说就踹你下床。”
    段执立刻又闭了嘴。
    一个成熟体贴的男人,是绝对不会惹濒临炸毛的伴侣的。
    但等季书言躺下来,他还是伸手把人搂进了自己怀里。
    季书言嘴唇还肿着,甚至觉得有些疼,正满心暴躁。
    但是感受到段执的体温,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抱在一块儿,睡了过去。
    .
    第二天,段执先醒了过来。
    他没吵季书言,轻手轻脚地起身,穿好衣服下了楼。
    但他刚进厨房,就发现里面居然破天荒地已经有了一个人——季圆。
    季圆苦大仇深地竖着一个平板,认真研究如何做葱花蛋饼,但看他面前一团乱的案板,效果似乎不怎么样。
    段执敲了敲门板,提醒季圆,“早。”
    季圆看他一眼,神色自若,“早安。”
    段执走过来,扫了眼盘子里的黑炭,“你在干嘛呢?”
    季圆愁眉苦脸,“我就是想给舅舅做个早饭,但我学不会。”
    段执满脸微妙。
    他认识季圆这么久,可从没见季圆想过学做饭。
    不过他很快又明白了,虽然不知道季书言具体跟季圆谈了什么,但昨晚谈话效果应该很好,季圆满腔热血,一心要对季书言更好一点。
    他收走了被季圆搞成乱麻的案板,重新拿了做早饭的材料。
    “那你别看视频了,跟我学吧,” 段执往碗里打了几个鸡蛋,“你舅舅喜欢吃什么,谁能有我在行。”
    季圆不服气地鼓了下脸,“我也知道!”
    他只是不会做好吗?
    但他说归说,还是老老实实在段执旁边认真观看。
    只是看着看着,他就注意到段执脖子上似乎有块红斑,他下意识还以为是虫子咬的,但转念一想,大冬天的,哪有虫子。
    再定睛一看,什么红斑,那分明是个咬痕。
    老实孩子季圆顿时红了脸。
    这咬痕是谁的,自然不言而喻。
    他脸红红地想,看不出来啊,他舅舅还挺生猛,虽然段执不是什么温香软玉,但这下嘴也太狠了。
    想到这儿,他又有点歉疚,帮段执打下手更卖力了。
    他犹豫着,含蓄地对段执说,“你还挺,挺贤惠啊,这么累了还给我舅舅做早饭。” 他不好意思地看了段执一眼,想起自己最近猛补课的耽美小说,“你要不去歇歇吧,后面热牛奶煮咖啡我还是会的,你腰不酸吗?”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极为小声,说完自己就恨不得钻地下去。
    但段执还是听到了。
    他手下动作一顿,本能觉得这话不太对劲。
    “我腰酸?” 他颇为不善地看着季圆,“我为什么要腰酸?”
    季圆瞪大了眼,没想到段执这么豪放。
    这他可怎么回答。
    他心虚地看地板,心想他舅舅待会儿不会揍他吧。
    但他想想,还是不怕死地说了一句,“我舅舅…… 太厉害了呗。”
    哐当。
    段执手里的锅铲放在了案板边。
    他望着自己这新出炉的大侄子,彻底明白对方误会了什么。
    让叫两声,季圆还就真拿他当舅妈了啊。
    段执默默地看着季圆,内心十分沧桑,觉得这室友果真是个缺心眼子。
    但他想了想,怕季圆听不懂,也没绕关子,直白道,“你清醒点,我是上面那个。”
    哐当,这次是季圆手里的黑胡椒罐子掉在了地上。
    第50章 纸爱心
    季圆崩溃了。
    等季书言慢悠悠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他侄子把他男朋友追得满屋跑。
    但再仔细一看,又像是他男朋友仗着人高腿长,不怀好意地溜他侄子玩。
    “你们干嘛呢?” 他问。
    季圆跟段执都停了下来,季圆气喘吁吁地扶在椅子上,咬牙切齿地看着段执,艰难地吐出两字,“没事。”
    段执抱着手臂,从容地站在餐桌另一边,抬起头对着季书言笑了笑,“我们闹着玩呢。”
    季书言往这两人看了几眼,一个字也不信。
    但他也懒得问。
    找了一个跟侄子差不多大的男朋友,就相当于在别墅里同时养了两只哈士奇。
    只要不拆家,他都不会插手。
    “那就来吃早饭吧,别闹了,” 他拉开椅子在桌上坐了下来,“也不嫌累。”
    季圆对着段执轻哼了一声,一马当先,占据了季书言的左手边。
    段执也不跟他争,在季书言另一侧坐下,满面春风,极其自然地帮季书言的烤面包上抹黄油。
    就很像两个小学鸡在抢家长关注。
    季书言假装没看见,专心吃早饭。
    .
    早饭吃完,三个人就各奔东西了。
    季书言去了医院,今天他之前主刀的一位老先生出院,家里人特地推着老先生来感谢他。
    “不用客气,这是医院该做的。” 季书言淡淡道。
    他说的也是心里话,他们私立医院,本就收取了相应的费用,而他作为医生,全力救治更是天职,责无旁贷。
    他对这个老先生也有点印象,一开始是送来急救的,儿女都很孝顺,在他们医院包了独立病房调养,算得上晚年安逸。
    但是老先生虽然才六十五,却因为帕金森和老年痴呆,容易忘事,被儿女围绕着也一言不发,更不理季书言,只愣愣望着窗外。
    但就在子女要跟季书言道别的时候,他却像突然回过神,抬起手,拽了拽小女儿。
    他的小女儿低下头,“怎么了,爸?”
    “我们要回家了是吧,” 老先生说话有点含糊,声量却不小,“你妈妈肯定在家等我们,路上,你去,买束马蹄莲!你妈喜欢!”
    最后几个字尤其大声。
    他自己耳背,就当别人也耳背。
    季书言听得嘴角翘了翘,觉得这老人家还挺有意思。
    但他眼神一扫,却发现老人家的子女并没有笑,反而有些无奈。
    小女儿替爸爸掖了掖外套,熟练哄道,“好,待会儿就买。”
    这位郑女士又抬起头,跟季书言道别,“季医生,那我们就先走了,谢谢你这些天的帮忙。”
    说完,他们也不再耽误季书言的休息时间,推着老先生往外走。
    都走出好几米了,还能听见老先生中气十足在跟儿女提要求,说他住院住得都邋遢了,要买新衣服,不然要被老婆嫌弃。
    但这次季书言却笑不出来了。
    他刚想起来,这个老先生的妻子已经去世了,当初这位先生被送来急救,就是在买花去给妻子扫墓的路上,突发意外。
    这些天住院,他的儿女也说过,老先生的记忆力时好时坏,有时候是清醒的,有时候却总以为自己还在十来年前。
    十多年前,这位妻子还没有去世。
    季书言沉默了地在桌后坐了会儿,才站起来推开窗,点了根烟。
    他其实很少为生老病死感伤。
    做医生这一行,太容易共情不是好事,自己的情绪也会被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