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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这样的坚心铁志,府里的一草一木都都似沁肤入肺的针刺般,让她想逃入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避开这样没日没夜的疼痛。
    “有人吗?”府门响起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沉郁茹回身看时,正见他往里张望,手中托着的木盘上呈着着衣物。
    兰芷先行迎了上去:“你找谁。”
    那男子看着肃杀的白绫不敢上前,战战兢兢地将木盘送上来:“小的是裳然衣坊的,这是…这是将军府之前定制的衣物。”
    静默了片刻,兰芷小心翼翼地回身看了看沉郁茹,见人眼中已然又隐隐地存起了泪水。
    “多谢!”兰芷赶忙接了过来,想着别人自家小姐看着旧物睹物思人。
    送衣的人刚走,沉郁茹却缓缓抬手抚上了那件银红面料的斗篷,下边还有件黛蓝的长衣。
    还记得秋日刚至,傅其章便欢喜地拉着她去了布面店,选了这匹银红的布料,说好做个斗篷冬日穿。
    当时还说冬日尚远,两人在量体裁衣时,还说要穿着新衣在元日吃暖锅。可眼下冬日到了,穿衣的人却不在了。
    沉郁茹看着这新衣,当时的欢喜与憧憬便又浮上心头,惹得清泪一行。
    “能撑起红色的人,都有福气…”她细细地摸过那细致的纹路,忽然觉着自己是撑不起这件斗篷的。
    或许自己本就不是有福之人…
    ……
    北藩大营,傅其章已然能看着软枕坐起来,日日内服外敷的良药用着,这会儿身上伤口开始发痒,想必是在愈合了。
    他捧着空了的药碗,出神的靠坐着。只这些天,就把有生以来所有发呆的时间都补上了。
    时而回想起战场上,殷渌最后的目光;时候又扭转千里,想着沉郁茹是不是日夜不得安眠。
    整个人似乎都沉浸在迷雾里一般,不辩方向,也没有过多的活力。
    帐门进来的人影,让他回过神来眨了眨干涩地眼睛,投去目光:“小可汗…”
    真阳阔步进来,带了些干净清爽气息:“将军想什么呢?”
    傅其章不做言语地摇了头,复又垂下目光。
    “你与战场上很不一样。”真阳看着好奇,他记得当时这个将军可是满身锐气,怎么现在如此沉静毫不外露锋芒。
    傅其章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忽然回想起自己的往日。之前他从来不知消沉为何物,即便是困难迎头而来,他便一拳砸碎。
    可现在恐怕再难有鲜衣纵马,疆场一骑绝尘的心了。他想把那些战死魂魄带回他们的故乡去,再也不要有人到这样的血泊里来。
    “信还不能送出去吗?”他虽然心思沉重,但是还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多思多虑。
    真阳摇头:“不行!过不去。”这几日问过已经问过数次,他随即又一笑:“你真的很在意你的夫人,她一定和你同心同意。”
    “是。”提起沉郁茹,傅其章的语气便柔和起来,连神色中都带着一些不可掩藏的温存眷恋。
    忽然,帐外匆匆跑进来一命北藩士兵,警惕地往傅其章看了一眼,随后已北藩语同真阳讲了什么。
    傅其章只看真阳眉头愈发紧促,似乎十分不解。可毕竟是人家的事情,他虽好奇却不能过问,便垂了目光不看。
    可没想到真阳却先开口:“刚才前线士兵跟我说,昭宁侯刚大军撤离,现在边境无人把守。”
    “什么?”傅其章猛然直起了身子,带得身上或深或浅的伤口一疼,不禁吸了一口气。
    昭宁侯撤军却无人接替镇守边境,想来不是朝廷做的安排,如此恐怕便是事情有变,恐怕昭宁侯是起兵了。
    傅其章越发心惊,不由得要起身:“我要回去!”
    “你别动!”真阳连忙按住他:“你这些伤口,乘马半日便会开裂,根本回去不楚朝。”
    一番挪动,傅其章已然觉出来浑身疼得厉害,那些被药粉沁得凉爽的伤口,又开始火辣辣得疼起来。
    他忽然看向真阳,眼神中防备却又不肯太过暴露自己的情绪。北境无守,北藩恐怕要趁虚而入了。
    真阳与他对视了会儿,看出了他的意图,忽得无奈一笑:“放心,与你有诺在先,北藩不踏楚地半步。”
    “当真?”傅其章不相信他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你救了我,我便信你。”真阳平和道:“我救了你,你大可以也信我。”
    傅其章此刻也别无选择,他不可能以一己之力阻挡想入境的北藩大军。再说若不是真阳相救,他恐怕早就死在了战场上。
    “将军忠勇义气,我还真想把将军留在北藩。”真阳看他一提起军务,便又眉目生锋,忽得慨叹起来。
    “我为楚将,心不可移。”傅其章说得坚定,不知不觉间目光都有神起来,已经在盘算昭宁侯的途径之地。
    ……
    一连几日,沉郁茹就窝在临窗的小榻上,没有像往常一样开窗,任谁敲门也不开。
    自从处理完姜斓的事情后,她便松了最后一根紧绷的弦,任自己堕落在无底的深渊中。
    她上次喝酒是与傅其章在后院凉亭里,只饮了三口便安睡了整晚。想来酒是能让她安然入睡的,如此也是能逃开这世间的办法。
    可现在榻边零零散散摆了六七个瓷瓶,她还是能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心口忍不住的痛。
    “夫人,你还好吗?”兰芷已经敲了多次门,可都没唤来回应。
    沉郁茹颓然地仰头饮了一口酒,是随即又化作泪流出来,对呼唤声充耳不闻,只陷在与傅其章的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