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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切都是她多想了。
她请老者用早饭。恰好独孤极和她也没吃,三人在桌边落座。
她和独孤极坐在一边,老者坐于他们对面。
他静静地凝视着他们,浅笑,目光幽远。
菜上桌,白婉棠把好克化的食物放到他面前,让他吃。
他一动不动,像座面容慈祥的雕塑。
白婉棠怔了下,坐回位置上,低头吃饭。
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她食不下咽,口里没了味道。
老者就这样看着她和独孤极,突然地逝了。
*
白婉棠作为守城仙,见过许多生离死别。
但鲜少有这样难过的时候。
大概是难过吧,她分辨不清那种情绪。
她和独孤极一起处理了老者的尸身,将其燃成灰,装进坛里。
老者提过他先前是在都城守姻缘树的。
就那么一句,白婉棠不知为何一直记着。
她收起他的骨灰,打算日后将他带回都城,埋到姻缘树下。
树已非他守的那棵树,但地方还是那个地方,他应当会高兴的。
收起骨灰的那晚,她突然做起了梦。
她梦见灯影幢幢,人影重重,她走在挂满彩灯的桥上,握着一块木牌,向一棵巨树走去。
一位老头坐在桌前,为来往的人提供笔墨。
她在他身边坐下,像是在等什么。
等了很久很久,好像有百年那么长,天边划过一道身影,让她突然的喜悦。
那道身影毫无停留地过去了。
她又坐回老者身边继续等。
她等啊等……
等到灯火阑珊,人影皆散。
等到醒了过来,她满脸都是泪痕。
天蒙蒙亮,屋里青灰。
她转头看了眼睡在身边的独孤极,他在昏暗中的轮廓,好似和梦里没有停留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独孤极睡得很浅,被她翻身的动静吵醒,睁眼盯着她,问道:“怎么了,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白婉棠梦里的场景,灯花似的在她脑海里转。
她道:“独孤极,我好像梦见你了。”
难得。
他嘴角翘了下,凑近她,突然看清她脸上的泪痕,又被扼住喉咙般感到窒息,迟疑地问道:“梦到我什么了?”
“梦见我和那个老爷爷在一棵树下等你,你来了,却不来找我。我好像知道你来了,只是不愿相信你不来找我,认定那一定不是你。就坐在那儿一直等……”
白婉棠平静地说着,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就好像眼睛受了刺激。
独孤极面部渐渐僵硬。
他借着黎明的昏暗,极力掩饰他的慌乱和焦躁,将她抱进怀里,“那只是梦。你如果等我,我不会不去找你的。”
白婉棠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自顾自道:“我不知道梦里的真的是我,还是那个老爷爷口中的白晚瑭。”
独孤极的喉咙被掐断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浑身铁一样的僵硬,死死地箍着她,良久,固执而又强硬地道:“都是梦,你不要在意,也不要去想,只是梦……”
他觉得自己荒唐又滑稽。
像瞧见遮雨的棚子漏了雨,还站在漏雨的地方极力掩盖,说外面是晴天。
那雨啊,冷刀似的扎进了他的骨子里。
他开始颤栗,甚至感到一丝惶恐。
怕动一下,就要疼了。
白婉棠没有留意他的情绪,她回想着自己的梦。
太真实了,真实得像是她经历过的事。
她下午去找师卓时,和师卓聊起。
师卓不知她来历,沉吟道:“会不会你和白晚瑭之间,有什么联系。”
“白晚瑭既然和三界帝君有关,那些从上界过来,在三界帝君手下当差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对你表现得那样异常,没准儿就是因为白晚瑭……”
师卓毫无顾忌地发散思维,胡乱猜测。
白婉棠越听越觉得,也许真有些她不知道的事。
晚饭时,她和独孤极去酒楼,坐在老者逝去的桌上吃饭,严肃道:“你和我说实话,你知不知道白晚瑭?”
独孤极筷子一顿,敲在碗边,突兀地发出响动,“三百年前的事,你为什么那么在意?”
“万一这事和我回家有关呢?”
“和你回家没有关系。”独孤极不耐地否认。
白婉棠沉默地盯着他。
他快速平复心绪,道:“认识,如那老头所言,白晚瑭与魔祖有些关系。上界的人见到你表现有异,也是因为你和她长得相似,名字相似。不过她是她,你是你,她三百年前就……”
他嗓音僵直,说不下去。
白婉棠明白他的意思——死了。
她“哦”了一声,不再提问,专心吃饭,又恢复愉悦轻松的表情,仿佛这些事她只是随口问问,从没有真正在意过。
独孤极唇抿成冷硬的一条线。
他从不屑撒谎,如今却是一个谎接一个谎……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不会让如今的安宁被打破。
*
白婉棠又做梦了。
她梦见她在飘着白雪的世界,看到一只受伤的鹤。
她朝他走过去,才发现那不是鹤,是个瘦削的,浑身是血的少年。
她救走了少年,和少年在那个陌生的世界相依为命……
她又一次从梦里流着泪醒来,枕下湿了一大片。
她翻过身去,背对独孤极抹去脸上的泪水。
独孤极被这轻微的动作惊醒,抱她腰的手立刻收紧,脸贴到她后颈问:“怎么了?”
正是黎明,天色仍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