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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是从她腿上滑落在地。
他仰面躺倒,墨发凌乱,面上与颈间全是血,仿佛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白婉棠不觉害怕,只是心乱如麻。
第一次有人救她,弄得自己奄奄一息。她不能丢下他。
她将他背起,因他个子实在高出她太多,他的两条腿拖在地上,被她拖了一路。
外面寂静如死,黑雪漫天,成群的黑蚁密密麻麻地啃食地上的碎尸。
白婉棠心被猛的一撞,眼前看见的仿佛不是这恶心的画面,而是独孤极这样单薄的身躯,是如何浴血杀进屋内,爬到她脚边的。
她背着独孤极到内城。
夜已深,城内家家户户都关了门。
她一家一家地敲医馆的门,直至有人开门,让她把独孤极背进屋里诊治。
猫妖老大夫把独孤极拖去了内堂,留下睡眼惺忪的伙计在外抓药。
白婉棠坐在门口等待,伙计朝外望了眼,道:“好大的黑雪,这得死了多少人啊。”
“很多。”
白婉棠失神地回答。
*
猫妖大夫给独孤极诊治后,白婉棠便将独孤极带回了家。
走前,猫妖大夫由衷感慨道:“他经脉寸断,内府损毁,灵台被废,五脏六腑都快碎了,眼睛几乎再无恢复的可能,身上的寒症也是我从未见过的,寒气早已深入血脉。这样的伤放到别人身上,早就死了千百回了,他能撑到现在,还和别人打架,从前还不知是个怎样强大的修士呢。”
“他恢复能力极好,只可惜他现在这样,日后活下来也只是个废人了。”
白婉棠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问如果他不来救她,是不是他也不至于变成废人。
猫妖大夫道:“或许吧。”
这三个字,让白婉棠想:这个人从此以后或许就要成为我的责任了。
她回到家里继续照料他。
在城中人发现这段时间几乎看不见乞丐,意识到乞丐已化作那夜的黑雪的时候,他终于醒了过来。
他醒的那天早上,她还在睡。
屋里只有一张床,他与她便是睡在一起的。
睡梦中,她感觉一块大冰块压在了她身上,又沉又冷,打了个哆嗦醒来,一把推开“大冰块”,她听见独孤极一声闷哼。
她惊喜地从睡意中清醒,把被她推歪的独孤极扒拉回来,“你总算醒了,你睡了快十天了。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独孤极浑身发颤,眼睫与乌发上生出白霜似的逐渐发白,“冷……”
他反手抓住她的手,把抱入怀里,像抱树似的整个人手脚并用地缠住她。
白婉棠浑身僵直,此时倒真是挺想变成树的。
因为她也冷。
草,怎么能这么冷。
她还不能推开他,她怕他冻死。
白婉棠催动体内红莲化解这股寒意,但两个人还是抱在在一起冷得牙齿打颤。
她意识逐渐昏沉,待到寒意褪去,已是翌日清晨。
独孤极比她先醒。
她醒来时,就感觉他冰凉的手在她脊背上摩挲,抚摸她的骨。
白婉棠推开独孤极,想到这是个贪图她体温的病患,没跟他计较,下床又把昨天关心他的话重问了一遍。
热了杯水给他,和他对坐着喝。
他接过热水,白婉棠和他说起这几天她照顾他花了多少时间和钱。
他脸上浮现出愉悦与满意,但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激。仿佛一切都是她应该做的。
白婉棠迟疑地道:“大夫说,你以后可能会难以恢复。你是为了我,我肯定不会丢下你不管。那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吗?”
独孤极皱眉,不满白婉棠平起平坐的用词,但还是耐着性子道:“你是一定要和我在一起的。”
白婉棠:“……”
好直白,有点害羞了。
她的沉默让独孤极更加不悦,眉头皱起,抓紧她的手腕,“你想跑?”
“我不跑,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修真界没有太绝对的事。就算他是废人,等她成了神,肯定可以医好他嘛。
白婉棠抽手拍拍他的手背。
然而独孤极并没有露出安心的神色,反而露出羞辱之色,微微沉下脸不说话。
她不该用对待孩子的态度来对待他。
他并不好奇她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的性子的,只是想——日后,他要叫人教教她何为尊卑。
*
独孤极这边没大事了,白婉棠便一心去报仇。
她花了相当一段时间调查,在确定了与乞丐们合作下药的人,是饭馆老板娘后,估算着饭馆打烊的时间,趁夜起身。
此时月上中天,独孤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白婉棠不想打扰他,轻手轻脚地起床,往饭馆去。
她离开了,屋内的温度瞬间下降许多。
独孤极从床上坐起,循着她的温度跟出门。
他不会再让她独自行动。
那天他本要去城主府,到了城主府门口,他又顾念她如今自称厌憎魔物的正道修士,而他断不可能把她的神骨身份告诉他人。
让这样的她同他的部下碰面,只会给她增添危险,便折返回去找她。
然而他只不过离开她那么一会儿功夫,再找到她时,她就已经险些叫那些卑贱污脏的东西玷污。
倘若她真的再一次脏了,他不会再执着于她,只会毁了她。
他的东西,碰了的人该死,这东西他也不会再要。
若不是她特殊,在这次找到她时,他早就毁了她了。
独孤极跟在白婉棠身后,一路到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