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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过他鹤妖,他没有反驳,她便还是这么叫他,捏着鼻子用脚碰碰他,“鹤妖,你还有力气吗?有力气就去洗个澡吧。”
独孤极能听出白婉棠话里的嫌弃,这让他很不悦。
过去几乎是浸泡在血中长大,他也很不喜欢血腥味。
但她不能嫌弃他,她是他的东西。
他皱着眉问:“去哪儿洗?”
他的声音悦耳至极,也算帮她洗了洗,这一个月被妖魔磨砂纸一样的声线折磨过的耳朵了。
白婉棠指指屋里的小隔间,想到他看不见,带他走过去。
这个时代科技不发达,但利用小法术造个小的淋浴室还是做得到的。
独孤极走进淋浴室。
白婉棠瞧着隔间布帘上那越来越显出曲线的高瘦身形,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母胎单身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与正在洗澡的男人一帘之隔。
水声淅沥,白婉棠也没闲着,拖出床底下的木箱,把今天赚的阴阳币扔进去。
木箱里已有半箱阴阳币,都是她这一个月赚的。
她赚的其实并不少,之所以扣扣搜搜,是因为她发现阴阳币内蕴含微不可察的灵气。一旦灵气散尽,币就会化为粉末。
于别人而言阴阳币是钱,但于她而言,阴阳币是助她修行,帮她逃离这个闭塞之城的钥匙。
水声停了,白婉棠把箱子加上封印,推回床下。
挡好钱箱,独孤极刚好从浴室里出来。
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白婉棠能闻到他身上有非常浓郁的皂角香气,像是用皂角把他自己擦了一遍又一遍。
他皮肤洗得白白净净,头发也洗得柔顺如瀑。
只是他的衣服和眼上的白绫,很明显也是洗过,并用简易法术打理过的,然而上面的血迹依旧艳如红花。
也不知是什么血,永不褪色,无法除净。
白婉棠扫他一眼,道:“你没事了吧?没事就出去吧,天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阴阳关的人,没有善恶观。他们眼里不存在好人坏人、恩人仇人,只有打得过的和打不过的之分。
白婉棠不想留个可能存在危险的人和自己同睡屋檐下。
独孤极眉头再次紧了紧。
她不该叫他走。
但时过境迁,他丢失了她千年,她不服从他也是正常。
独孤极还是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在一片寒冷黑雪中,坐在门口。
白婉棠嘀咕了一声:“连声谢谢都不说。”
果然,他和阴阳关的大多数人一样,是没有善恶观的。
*
白婉棠第二次和他说话是在一个月之后。
这一个月她都没再被人爬过窗户,是好事,但这在阴阳关太不寻常了。
她有点担心自己家门外,是不是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意外,这天夜里便睡得格外浅。
半夜听见外头有动静,她立刻从床上跳下来拔剑推窗,却看见独孤极正坐在雪地里,背对着她吃东西。
吃的,是一只横躺在窗边,还在冒热气的狐妖。
独孤极吃得很斯文,察觉到她的视线,敏感地抬头面向她“看”了一会儿,又稀松平常地低下头继续吃。
她想也许他真的是只妖,因为他会生吃其他妖。
不过他吃得很讲究,要剥皮抽骨剔筋,只吃看上去干净的部位。
而其他的部位,则被一群不知从哪儿跑来的黑蚁蝗虫过境般吃了个干净。
这画面让白婉棠有点反胃。
她等他吃完,道:“下次吃的时候,离我家远点。”
独孤极面上显出些许恼怒:“我为了你才吃这些东西,你不该嫌弃我。”
上次也是,这次也是,她就不该对他有嫌弃这种情绪。
他也觉得这些东西很脏,他只在千年前吃过一段时间。在人人都畏惧他之后,他便再也没这样生吃过。
这话传入白婉棠耳中,却是另一个意思了。
“这些天爬我窗户的妖,都是你吃的?”
“嗯。”
“你在保护我?”
“为了保护你。”
白婉棠:“……”
成年以后,还没异性说过要保护她。
她望着冷月下鹤妖般的少年,沉吟片刻,问道:“明日有戏看,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独孤极理所当然地道:“嗯。”
不管她去哪儿,他都是一直跟着她的。
她去打猎,去饭馆,去郊外游玩,去泡温泉……他都在跟着,只是她现在有性格和思想,他便不曾让她发现。
她去看戏,他当然也会跟着。
*
这算是约会吧?白婉棠想。
虽然是这样想,但她没有刻意打扮自己,只是出门前洗了个澡,把独孤极叫到家里来也洗了个澡。
两个散发着香喷喷皂角香气的人便并肩朝露天戏台去。
和他并肩走着,她发现他真的很高,也很冷。冷得让周围的妖魔都避让开,小声嘀咕他是不是练了什么能让浑身散发寒意的邪功。
白婉棠心知他是真的冷,她不止一次看他贪恋她的温度。
有一回她清早起来要开窗户,推窗前看到从外面伸进来的、被窗缝挤的血淋淋的手指,吓了她一跳。
也是那一回,她知道了他身上洗不掉的血花从何而来。
那是他的血。
他的血无法清洗,只能用法术一点点磨去,而且十分耗费灵力。以至于她的窗台上现在还残留着他的血迹。
一路上白婉棠不知道和他说什么,而他又很安静。
她思考了好一会儿,主动挑起话题,和他聊起阴阳关的戏。
“这里每天其实都在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