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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陆撼城开窍后就明白的,属于他的缺点:对撒娇的顾眠予取予求。
他引以为傲的绝对理智,在顾眠面前是一滴眼泪就能化开的薄薄糖衣,他无数次警告顾眠自己不对再纵容他,结果素来说到做到的陆先生也没有做到。
于是每回纵容眠眠闹出些不好的事情后,陆撼城第一反应便是懊恼,是自我厌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他的人生毫无意义。
坐在医院急诊室外的陆先生脚上还踩着冬日草坪上的泥巴,鞋面不复平日锃亮,这是他从国外一直穿回来的鞋,他盯着鞋面,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但当医生从里面出来后,他‘噌’地站起来,双眼红得骇人,嗓音哽咽:“医生,没事儿吧?”
大夫是惯常给顾眠检查的老医生,老医生背着手,穿了很多年还舍不得换掉的白大褂上别着他自己的铭牌,看见陆先生穿成这样不伦不类的过来,还有些意外,摘下口罩后倒是先点了点头,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单纯的上火,近几年喝的重要很有效,就是那方面,不能常做,一周一两次就很可以了。”
陆撼城没有被点出这件事的任何尴尬感,有的只有庆幸,好像刀都割断了脖子,只剩下最后一点皮连着,但有人又给缝上了,奇迹般的活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先生这时候看了看时间,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检查用了一个多小时,后面都在止血?”
“是的,顾先生的自愈能力比其他人差,白细胞偏少,但这属于天生的,鼻黏膜最近恐怕是有些感冒,所以老是去擤鼻涕,导致粘膜更加脆弱,破的地方也比较麻烦,是静脉血,所以会看到有血块儿不停凝结在纸团上的情况,一直流下去放任不管也很容易休克,陆先生你送来的很及时。”
陆撼城这边听了手心是一阵冷汗直冒,但此刻几乎是恢复了风度,微笑着跟医生说:“辛苦了,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看他吗?”
大夫点了点头,但又嘱咐说:“先转去普通病房,刚才做了个小的微波缝合,最好是喊他不要用力擤鼻涕,然后再观察两周再出院,顾先生身体不是很好,再次出血的话,再做微波缝合不太理想,很容易造成更大面积的破坏,他鼻黏膜很薄。”
这就跟顾鼎小时候总流鼻血不是一个级别了,陆撼城还记得顾鼎那傻小子是从小动不动就流鼻血,完全没有原因,会突然就流,检查过也没有问题,流着鼻血还能生龙活虎地打架逞能,最后被眠眠拧着耳朵回家哭哭啼啼哎呦哎呦地装疼。
“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陆先生垂了垂眸,问说,“是不是要忌口?”其实问这话实在是多此一举,平日里陆撼城已经够管着顾眠的饮食了,可偏偏他只是不管一周,他的顾眠就会出事。
这是顾眠的错吗?不,是他的。
“这个……平时就得忌口,但是也不能当真总是只吃好克化的食物,很多病人肠胃不好,所以只吃那些粥啊,清淡的蔬菜,其实这样只会把胃弄得越来越娇气,得少量的加一些肉食,慢慢的去改变他肠胃的消化能力,你知道吧?”
这个论点陆先生还是头一回听说,将信将疑,不过最重要的是先去见他的顾眠,这小混蛋从他一回来就完全不给他一点儿喘息的机会,什么话都说得出口,难道不知道他在他面前,自控能力就是个屁吗?!
陆撼城冷着脸去找被转入普通病房的顾眠,但没想到推门进去后的第一眼,看见的是眠眠期待又委屈希望有人疼疼他的黑瞳,虹膜无比的清澈,睫毛长长地被之前的眼泪沾在一起,是盛开的百合,漂亮又惹他心痛。
顾眠半靠在病床床头,侧着轮廓美丽的脆弱颈线,对陆哥招了招手,声音很有点黏糊地羞意:“陆哥。”
他的陆哥还冷着脸,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下,最后走进来找了个凳子坐在顾眠身边,伸手拉着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手指头,最后放在脸上,忽地低低道:“我该拿你怎么办?眠眠。”
顾眠瞬间被这句话说得心有所感,眼眶忽地一烫,感觉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但他做错了什么呢?
“你有话直说,我不喜欢这样。”
陆先生连忙笑了笑,说:“我又没说你,我在自我反省。”
“反省什么?”
“我在反省很多……很多很多……多到我感觉这辈子除了爱你是对的,其他都大错特错。”
眠眠又不喜欢听陆哥说这样丧气的话,陆哥每次都这样,只要他生病来医院,陆哥就这样,不烦吗?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这样又不是你的错。
眠眠心里着急,抽开被陆哥拉着的手,说:“少说屁话,不会说话就回家去,多读书,少废话。”
陆先生轻笑了笑,摇了摇头,仿佛很不认同。
顾眠当即忍不了,气话道:“既然你说你错了,那就错了,错得可多了!你从最开始就该在婴儿时期自己爬起来跟阿姨说不要抱错了,然后别去陵县,别跟我当朋友,别成天跟我伙一起玩!”
“你才是在说什么屁话,我说的是除了爱你,其他都错。”
“你才屁话,你说的都是放屁。”顾眠狠狠瞪着陆哥,然而双目水光潋滟,只让人心软,“是,你都错了,你就不该去什么非洲创业,在家学校随随便便好好上学不好吗?!最好哪儿都别去,就在家里呆着,不然怎么可能在那种要打仗了的时候还要去那边处理公司事务?!钱有什么好的?我才不要什么大房子,什么豪车,什么古董,你有本事别失联啊,你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从机场到这边也得四十分钟呢,你怎么不早给我打个电话,让我早四十分钟安心呢?这是什么狗屁惊喜?我才不要这种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