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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随便说说看。”
“觉得当医生挺厉害的……”顾眠也记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大概是每回看见白大褂医生护士们围着自己,告诉他别怕没事儿,然后就真的没事儿的时候特别酷。
“医生?”王老师想了想,说,“你身体很差,护士首先就有很多两班倒甚至三班倒的,想做医生的话更是需要成绩优异,起码是研究生毕业才能去好医院。顾眠,老师说这些只是把现实摆在你面前,同时也有个机会,如果你想考大学,去个好点儿的大学,可以走艺术生这方面的路。”
“我……好像没什么艺术细胞啊。”顾眠一愣,据他了解,艺术生都是画画跳舞之类的,他跳舞不行,画画更是没有学过。
“这个是可以练的,而且你的话,其实可以考一下表演专业,之前有来咱们学校拍老城风景的导演老师,你估计不知道,但他偶然间看到过你,非常喜欢你的条件,说过你如果想要考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的话,他能够带带你。”
顾眠还没有消化完毕,就又听老师说:“这个机会不是谁都有的,以后说不定会去拍电影啊顾眠。”
顾眠却是光听见这些就觉得不适合自己,他清楚自己是没有任何表演天赋的,撒谎都不会,可想要直接拒绝,却又觉得老师好像说的也对,艺术生高考分数要求比较低嘛,正是他需要的啊。
顾眠离开的时候,得到了那位导演系助教的联络方式,回去就连忙跟陆哥说了,问陆哥自己该选什么。
寝室里这会儿人都在,陆哥还没开口,黄辉宏就特别兴奋的说:“当然是选当明星啊!我去!我有预感,就顾眠你这长相,直接爆红!”
冯四通在床上也激动道:“以后眠眠哥你养我吧,我给你当助理。”
但这两人的意见顾眠不关心,他只想听陆哥的。
结果陆撼城没有说什么,好半天才淡淡来了一句:“那个圈子说不定挺乱的,不适合你。”
顾眠当即也深以为然,还是拒绝了老师,把名片也还了回去,下半年便正式成为了文科班的一个吊车尾学生。
也不知道是因为当时拒绝了老师的建议,还是顾眠自己太敏感了,此后每次考试的时候顾眠都能感觉到依旧是他班主任的王老师比较微妙的眼神,或者是看着他卷子成绩后略微有些轻蔑的微笑。
后来好几次会直接跟顾眠说:‘看吧,早说过还是走艺术生的路,你不听话,现在成绩还是这样差,想考大学很难’‘早说过了,后悔了吧?现在没机会了吧’‘真是可惜了,现在想后悔都没办法了’‘早说过你这样的差生,走文科不行,考不上好学校,以后也没什么出息’。
于是每次月考,顾眠都非常紧张,他没跟陆哥说这些,怕本来只是一件小事,结果被陆哥弄大了,但是为了考好哪怕一次,去证明自己跟陆哥选的路没错,顾眠开始拒绝跟陆哥随时随地的亲昵。
每周出去酒店的合作活动也被叫停,并且因为跟陆哥在一起学习效率不高,顾眠便找朋友崔苗苗一块儿学习,周末几乎全部都用来泡在图书馆,可就算是这样,顾眠在高二上学期期末的时候依旧成绩不上不下,虽说跟以前比有点点的进步,总分却也才四百差点,只能上个民办的大学。
这分数放在以前,顾眠是完全满足了,可现在却心慌慌的,不太开心,总觉得老师依旧觉得他不行,觉得他是错的,也是,起码得考上一个跟北电差不多等级的,才能证明自己的选择没错是吗?
可太难了,顾眠读得成天吃不下饭,半夜悄悄在被子里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考试考试。
终于在高二下学期某天背书的时候鼻子突然一热,淌出鼻血来,怎么也止不住,顾眠当时正跟崔苗苗在图书馆背书,文科,最重要的就是背了,什么都要记,可顾眠发现除了极具八卦故事性的历史他背诵情况良好,其他的都忘得特别快,鼻血出来的瞬间,顾眠甚至还在想怎么瞒过陆哥,好让陆哥允许他继续背书。
但崔苗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和陆哥达成了友好共识,直接就给陆哥打了电话过去,一惊一乍地吓得快哭了,跟电话那头的陆撼城说:“陆撼城!你哥们流鼻血止不住了!咋搞啊!”
顾眠也懵懵的,坐在凳子上好一会儿,还是周围的同学急忙劝他去卫生间用凉水拍拍后脖子跟额头,才恍惚着跟着崔苗苗起身一块儿去了卫生间。
崔苗苗这时候也不忌讳是男厕所了,大喊一声说‘没人吧?’就带着顾眠进去,一边紧张兮兮跟电话那头的陆撼城说话,一边哭丧着脸问顾眠:“你感觉怎么样?”
顾眠摇了摇头,想说好像还好,但下一秒就浑身一软,眼前一片漆黑地倒地上,再醒来是在市中心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吸氧,手臂上插满了针头,眼前模模糊糊,几乎有些看不见,只能看见亮光。
顾眠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过了几天后,初春转出重症监护室才从小护士姐姐口中得知他心率过快,用脑过度,需要修养一年观察是否需要做心脏起搏器手术,不然根据停跳两次的病例来看,下次心脏骤停的可能性很大。
这话听起来顾眠没有什么概念,只是觉得骇人,但具体程度不太清楚。
可当他看见明显消瘦了的陆哥从外面抱着一捧百合花来见他时,看见陆哥略有些不修边幅的脸,眼底满布的血丝,还有那想要拥抱他,又克制到几乎让人心疼的表情,顾眠突然就也绷不住地伸手:“陆哥,我想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