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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思夏作了新的装扮,坐车离开医院。下车后,他坐在轮椅上,被丁一尧推进电梯,出电梯后,又进了一个窄小的房间。
房间内有一台电脑,电脑连着一只型制特殊的大块头手机,丁一尧的手下调试完毕后对思夏讲述了东西的原理和用法,就退出了房间。
思夏拿起手机,很利索地拨出一个号码,随后示意丁一尧背对着自己,站到自己面前。
丁一尧刚一站定,电话立刻就通了,思夏盯着丁一尧笔直的背影,低低说了声:“喂?”
那头立刻传来了洛璨焦急的声音:“夏夏!”之后是喘粗气的声音,喘过几口后,声线就变得温柔了下来:“你去哪儿了?阿金说你不见了,吓死我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要先跟阿金说一。你现在在哪儿?我开车去接你啊?”
思夏回答道:“不必了。我没打算回去。”
他听到洛璨的喉咙里滚出了一声气音,紧接着是对方勉力压平不致颤抖的声音:“夏夏,别吓我,你在说什么呀?”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回洛家,也不会跟你走。”不同于洛璨,思夏的声音堪称古井无波,没有起伏,没有抑扬顿挫,没有情感。
洛璨自发觉人是自己跑的之后,心里大略就有了数,所以并不惊奇,只是问:“为什么?夏夏,我不懂。”
“如果你问的是前者,我想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洛尹川自私,疯狂,我讨厌他,我不能如他的愿。至于后者……”思夏咬了咬嘴唇,强撑着不肯流露情绪,顿了顿才道,“我昨晚,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你没问出名字的那个女孩儿,是我妹妹,你们初见的当天夜里,她因为身体虚弱,车子来的时候避闪不及,出车祸死了。”
这话被他平平淡淡地说出口,内容杀伤力却是大的惊人,连墙边的丁一尧都为之一震,差点管不住要转头,是硬生生忍住的。
洛璨那儿也是沉默,可是一丁点哽咽的声音已经藏不住了。
思夏没有等他回答,自顾自继续讲:“你看过我的履历吧。我跳过级。原本读高二的,直接跳进高三,跟毕业生一起准备毕业考,考完后就来了这里。你有没有想过,凭我的资质,要跳级,小学就能跳了,为何要等到高中?”
然后他自问自答地解了谜:“那当然都是为了我妹妹啊。我们这些连家人都没有的孩子,从小就深刻地感觉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分化之后,更是随便一个Beta和Alpha都能骑到我们头上来欺负我们。我不敢离开我妹妹寸步,所以她念什么年级,我就念什么年级。可是啊,就那么一次,她非要自己一个人回家,不让我陪。就那么一次,怎么恰好就撞上了那样的事呢?我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问每一个人,可是我问不到结果。车祸现场甚至没有监控录像,开车撞人的司机最后也死了,我向谁讨一个说法呢?我思来想去,还是得找你,找洛尹川。因为不管那司机是否是你们派去撞她的人,如果不是你标记了她不肯负责,如果不是洛尹川放纵你这么做,她根本就不会死。我恨你们,恨你们轻贱Omega,恨你们无视他人的痛苦,我想要让你们也尝尝我尝过的痛苦。
“后来的事,就和年级里传的那样。我去参加那个据说可以吸引评委,从而获得被引荐去公学的名额。我查了来自公学的评委好多资料,摸准对方的喜好和研究方向,终于一Y。X。D。J。击而中,获了大奖。同年,我跳级毕业,而公学的三学期制使我没有喘息的机会,我花了一个月时间啃透公学过去两年的教材,这才正式进班走读。”
电话那头已经有了吸鼻子的声音,思夏知道对方可能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了,而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要说个不停歇。
相爱的人,血肉都连在一起的,要劈开,自然会感到痛,但是要分开,就不得不劈。
痛又如何?话说清楚些,思想放宽,目光放长远,伤口长好了,也还是能活。
“因为校规,我进了公学还是不能经常见你,非得进入学生会才能和你朝夕相对。于是我凭自己的努力,又借同班其他人对杜依曼的不满,将O班唯一一个核心名额夺到手里。不过,等到真见了你本人,我很快发现你身边围绕的人太多,不好接近你。为了在他们之中脱颖而出,我研制了一种很不入流的药剂,只要我喷上,Alpha就会对我的信息素产生偏爱的感觉,反复使用后,你喜欢我的暗示会不断增强。同时,我为了保护自己,还研制出了一种短期内让人无法‘抬头’的药物,与吸引剂配合在一起使用,使你即便有了某些冲动,也不会真正伤害到我,配合我颈后的防护膜……效用如何,你亲身体会过,我不赘述。”
“正当计划进展得很顺利的时候,杜依曼再一次出现了。其实我进学生会后她就时常给我使绊子,比如划坏我自行车车胎,比如体育课的时候找人用篮球排球丢我。说实话,我很能理解,不过总这样我也受不了。于是我找到一个不想当她跟班的女生,特意提供了一个毒辣的方法让她整我。为的就是一箭三雕。第一箭在黑暗中拉近我们两人的距离,第二箭让你知道就是她在欺负我,而我是受你所累,第三箭就是给学生会提供一个在校园增设摄像头的理由,确保我日后在校内的安全。
“她果然不负我所望,把电切了,还开了信号屏蔽器,甚至无师自通地在本来就厚重打不开的储藏室大门外多加了一把U型锁。于是我开始在储藏室等待着你的亲朋好友来找你,我知道一旦他们来了,事情就有闹大的可能,闹得越大,你越丢脸,就越会深究杜依曼的责任。但我的计划被丁一尧打乱了,最终只是遂了杜依曼那个跟班的愿,她顶罪离开了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