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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郁没打断他,目光定格在任希后脑勺的发旋儿上。
    还是柜台的小哥示意笑容道了声“欢迎光临”,让任希像有所预感,急剧地转了身。
    初恋情人的目光相撞,啪嗒,碰撞出滚烫的火花。
    然而就如烟花转瞬即逝,而后是气氛如凝固在周遭在尴尬,双方谁都没主动打破僵局。
    “还有一杯。”任希嘴唇微动,又匆忙地回过头点单,“冰美式,微热少糖。”
    语调焦急,捏着行李箱的手攒得很紧,任希像是生怕褚郁长出翅膀马上就能飞走似的。
    褚郁将一切收入眼帘,在结账时抢先扫码,他顺手接过行李箱。
    不仅是呆住的任希,就连点餐小哥也惊得撑大眼睛,后知后觉道:“两位是一起的吗?”
    后接着一声干笑,试图化解尴尬,但小哥脸上却明晃晃地写着:这俩不是情敌就准是情人。
    可萦绕在旧爱双方的氛围,是有人推门入内顺来的风,再强劲也吹不散的狼狈,以及那陈年不变的心酸。
    经年重逢,谁都要装出得体,表面逞强全靠演技,背地里骗不了自己。
    褚郁和任希僵持着谁也没先坐下,站在无人的靠窗座位周围,酝酿良久,是任希先解释出声。
    他的嗓子略显低哑,看来感冒还没好:“那天航班晚点,也怪我催助理抓紧时间,所以拿错了行李。”
    褚郁目光深邃:“没关系。”
    任希:“也挺巧的,真不是我故意拿错。”
    褚郁:“我知道的。”
    任希呆愣了下,眉间舒展开,褚郁也看似毫无波澜,心里百味陈杂。
    早在点开朋友发来的监控视频后,他信了任希没有捉弄他,当下的解释,是对方不加掩饰的实话,甚至糅杂了怕被误解时的混乱。
    当时的任希裹着厚厚的围巾,侧身蜷在墙面,不时握拳咳嗽几下,隔着屏幕都能看出疲倦和难受。
    他的秘书急急忙忙拿了行李箱,来不及确认,怕是心切只念着要照顾老板。
    然后俩人就这么走了。
    店员将任希点好的咖啡送来,用甜美的日语道了声“请开动吧”,却没人饮下,饮品活像为增添气氛的装饰。
    褚郁静静地待着,可以一字不说。
    任希做不到,他年少时就是个活跃氛围的积极分子,这么些年也没改过来,做了总裁也没事就跟下属打趣聊天。
    但此时此刻,他的胸腔在暗处涌动起伏,揪着紧张的心想要开口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怕自己说错了褚郁不爱听的。
    任希只能挑不痛不痒的话题:“最近忙吗?”
    褚郁说:“刚回国,不忙。”
    “我也不是很忙。”任希害怕冷场,“你如果有什么需要,都尽管跟我提。”
    褚郁像听到笑话般,心想咱俩什么关系,合作都没订下来,说这些未免也太客套了。
    任希也想法乱七八糟,见褚郁没喝上一口,试探问:“是待会儿还有事?”
    褚郁嗯了声:“晚一些。”
    确实有事,他六点要去机场接左辛怿,但时间完全来得及,没必要这会儿就撤了,搞得好像他惹不起任希似的。
    任希:“既然是晚一些,应该不影响咱们叙旧吧。”
    任希见他没起身,挽尊地笑了下,看上去春风满面。
    不知道的以为他是这场失意情场的大赢家,可昨夜有陌生女子深夜做客褚郁家,抓心挠肺的是他,彻夜失眠的也是他。
    褚郁还是一贯的答复:“不影响,就是不知道聊些什么。”
    彼时你我是情侣,是学长学弟,如今不知称得上一句什么身份。
    “那天在公司是我失态了。”任希目光炯炯地盯着褚郁,“我没想到真的会是你,挺意外的,毕竟以前听说你大学念了理工科。”
    具体是听说还是打听来的,谁也没拆穿到这一细节上来。
    褚郁被戳中痛处:“年轻就敲代码秃头,老了还得了。”
    “不会的。”任希努了努嘴,撑起笑:“这个也看遗传,仔……你不会的。”
    褚郁当没听到那声称呼。
    他抑下心乱如麻,佯装毫不在乎,眸如深墨:“学长你呢。”
    “我?”任希眼眸慌乱,“没毕业就被压着管家族企业,后来创办了分公司,就那样吧。”
    褚郁不知该接什么:“挺好的,看上去很适合你。”
    而后是相当漫长的沉默,咖啡被当成了解渴的水,一口不及半杯。
    暗藏在平静下的汹涌波涛叫嚣着:这太好笑了,这些年他们都把年少时的梦想踹碎了,扔掉了,又何必谈些什么“现在”。
    任希久久再开口:“那你,不回潮州看一趟外公外婆吗?”
    褚郁:“明天吧。”
    “……挺好的。”
    任希倏然一阵咳嗽,涨红了脸。
    褚郁下意识想要给他顺背,手僵在空气中,好在反应快速地扯过餐巾纸,递了过去:“喝点水吧。”
    “咳、咳,没事,小感冒而已,应该不会像以前那样传染给你。”
    褚郁脸上一阵灼热,半天接不上话。
    以前任希也就传染给他一回,感冒了要亲要抱,传着口水的那种,赶上褚郁熬夜写歌,抵抗力下降,不感冒才怪。
    他们就像普通的朋友,一别经年,碰巧遇见对方聊了些寻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