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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珮的屋子早已乱糟糟作了一团,时不时传来凶恶的咒骂与吼叫,骇得府中过往人等都纷纷加快脚步逃走,哪敢招惹半点。
自曹冲去世后她终日恍恍惚惚,像是得了癔症,嘴里不停骂着一些疯话。
侍女们皆是厌烦到避之唯恐不及,唯独旧仆青画顾念旧情,能耐住性子服侍她。
她整日躺在幔帐委地的空床之上,目光空洞地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无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除了青画也没人想管她。
青画正给她清理床褥,突然,门外传来侍卫的高声通报声:“卞夫人到——”
青画陡然一惊,手里的针线尽数跌落在地,她也顾不上去捡,慌忙走上前推了推环珮,急切地像催命一般催她起来:“夫人快醒醒,卞氏那女人来了!”
“她来了?”环珮如瞬间被霹雳击中,惊得当即一动不动。
她眼睁睁地望见阿笙从门外缓步走进来,身上的墨绿云纹重瓣曲裾裙袂曳地,远远望去高贵而华丽,看得她禁不住浑身瑟瑟,强行颤抖着爬起身。
阿笙身侧的婢女掀起繁复的帐幔,可惜这里布置虽是浓艳,住在里面的主人却形若疯妇,早不复当日骄横,此刻便如刀俎上任人宰割的乞怜鱼肉,但也无人施以同情。
随着阿笙面无表情地一步步走近,环珮眼中惧色越来越剧烈,试图挣扎着坐起来面对前者,一时手脚无措,从床榻边缘径直狼狈地摔到地上。
“你到底还是来了。”她连声音都在打颤,惶惶然道。
阿笙俯视着她,嘴角带了几分微笑:“你早该知道我会来找你。”
“卞笙!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她恐惧地看着头顶笑意轻浅的女子,张口大喊起来。
阿笙俯身,幽深的瞳孔如漩涡扭转,缓缓吐出四个字:“想让你死。”
“你敢!”
“有何不敢!”阿笙冷道,“你从前做的那些事我可是一点不忘,几次你欲置我于死地,当我都蒙在鼓里么?”
她不动声色,环珮却顷刻脸面煞白,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你……你原来都知道?”
“要我一件件数给你听么?”她淡笑,“正好,我也和你好好算算这笔帐。你挑唆那何姬纵火,妄图间接让我丧命,这是其一。汉宫夜宴,你买通内监想诱我中计入你圈套,趁机让刺客杀了我,这是其二。其三,那年寒食之时我去祭拜父母,你又做奸细告知郭图我的行踪,害我落入袁军大营差点丧命。环珮,你仔细听好了,我可有哪个字冤枉了你半点?”
环珮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数秒后骤然仰面大笑,索性撕破了一切。
“是!都是我干的!”她抬手指着阿笙大叫,“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件,你儿子死的那夜,是我假借丞相之命遍召满城太医独为仓舒诊治,你可知丞相那时在哪?他根本就不在许都,他在邺城,你让他怎么过来救你儿子!但就算这样他也没给我任何惩罚,因为丞相厌恶你,他就要留着我恶心你卞笙,让你一辈子痛苦!”
“你真可怜。”不料阿笙非但没有如她想象中勃然变色,反而怜悯地看着她,“我原本还以为你虽没头脑,至少还剩下些基本的判断能力,不想这样看来,你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妇。”
“你又凭什么指责我?”
“事到如今你还愚昧无知!”阿笙怒道,“你为了一己之欲勾结袁绍刘备,真真做了他们一条好狗,但你莫非当真愚蠢到以为曹孟德不知道么!你可知他为何留你?因为他要利用你得到袁绍刘备埋伏于许都所有间者的身份,好将计就计,布他自己的暗线蒙蔽你的主子们!”
“胡说!信口雌黄之言,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环珮睁大双眼,瞳孔底端的血丝交错密布,覆盖了所有的眼白。
“是不是真相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用我再来提醒一遍。”
“那好,好,”环珮颓然重复着,猛地抬起头瞪她,“看来当初没能让你就此死掉,真是件最大的错事。”
“你很恨我?”阿笙倒是觉得玩味。
“你可知我有多恨你?”环珮眼神骤而狠厉,如同森森吐信的毒蛇,“我厌恶你到无时无刻不想亲手杀了你,让你的头颅在我脚下乱滚,让流出来的血染上我的凤袍,我再当着你的尸首杀光你的儿子,想想那场面都觉得好笑啊,你就算死了躺在地下也不会瞑目。”
“哈哈哈哈哈——”她像是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疯子,说着说着又突然大笑起来。
“你为何这般恨我?”阿笙神情丝毫未变,唯独眉尾弯了弯,冷峻的目光审视着匍匐在地的她。
她恶毒地盯着阿笙,喘着气大叫:“你让我如何不恨你?你还不知道罢,当年我们都被卖给那个卑鄙的人贩,那时我就跪在你的身后,却眼睁睁看着你被那位公子买走过上安生日子,而我被卖到青楼,屈辱苟且地在白眼与鄙夷里活了多少年!我们同出贫贱,我比你美貌更比你聪明百倍,凭什么你就能不用受这些苦这些折磨!”
阿笙不答话,突然掀起曳地的裙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