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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策,是嘉最后一件能做的事,希望您能采纳。”
说着他伸手接过一片朦胧的月,不小心倾了满身疏落。
颀长的身高挺拔不群,秀气的五官轮廓里褪去了原先的苍白病容,站在曹操面前恰似十余年前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
“可惜再也无法得见主公新作的辞文,人间这么多还没来得及欣赏的曲赋,嘉从此只能告别。”他喟叹着说,“嘉真的还没听够呢……”
“奉孝,留下来,听听孤不久前刚写的乐府,孤特意让你最欣赏的乐师所编之曲。”
郭嘉无奈:“主公又在说傻话了。”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他感慨地叹息,故意装作不去看曹操失神的眼,“嘉很喜欢您写的这句话,我心如明月,愿燃尽此身,为孟德兄照亮日后长远的路途。”
这时远方更漏响起,五更的钟声催得比往常都要快,快得让曹操恨不能立刻下令摧毁。
郭嘉眼底闪过悲哀,但又在曹操面前倏地敛去:“曙光已至,嘉期盼天下黎明到来,如此,于九泉之下亦能瞑目了。”
他倾身再拜,展袖朗朗而道。
恍惚间曹操记起,由于亲近他很少跪自己,今日却如此郑重地拜别。
这是最后一次了。
“主公,嘉……告退。”郭嘉言罢,转过身去,地上没有他的影子,只有空落落的竹叶在轻轻地晃。
“奉孝!”曹操试图追上他,郭嘉好像听见了他的叫喊,回头望了他一眼,随即消失在目光尽头。
曹操发现,尽管他看起来步伐并不快,可令人沮丧的是,自己无论如何也追不上那袭无数次映过眸底的青衫。
“奉孝,奉孝……军师……祭酒……”
他只能盯着不远处郭嘉消失的方向,不停地唤着,不住喃喃自语,悄然间冷汗沾湿了额角。
“司空?”耳边侍卫小心翼翼地叫他。
他倏而睁开眼睛,头顶仍是昨夜的螭纹帷帘与床帐,冷暗的风钻进屋内,以及一名素来亲信的侍卫。
他顿时觉得很烦躁,随手握起身旁的倚天剑就要朝那侍卫挥去,似乎想要发泄心中的怅然。侍卫吓得慌忙跪地,胆战心惊地拼命求饶。
这时他突然想起郭嘉那双清澈安静的眼,于是放下了剑,狠狠迸出一个字:“滚。”
世人皆知吾好梦中杀人,这位却碰巧是个不怕死的。
那就不杀他。
曹操想着,却发现门外有人一直候在外面,应是瞧见自己醒了,才终于高声禀道:“司空,祭酒的棺木属下已受您吩咐派人从辽西扶柩归来,不知司空的意思是将祭酒葬在何处?”
那人的话无异于他重新拉回现实。
奉孝走了。他到底还是走了。
他悲哀地想,喉咙中的血似乎又翻涌起来。良久,他说:“许都,孤好常去祭他见他。”
门外那人应声道诺,旋即不见了声响。
他缓缓踏出去,袖中不经意间摸到了那个丝织的锦囊。
猛地一激灵,曹操连忙取出来打开它,整只右手却一直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里面是一张字条。
——“袁熙袁尚既往辽东,主公不必追之,追则同心相抗,不追则可坐观公孙康杀此二人,首级坐等可得也。”
他不自觉地将字条捏在指间,郭嘉自信的话音言犹在耳,却失了他的身影。
一切果然都如郭嘉所料,辽东太守公孙康见曹操未如意想中发兵急攻,心下按捺不住忐忑,设计砍了袁熙袁尚二人的头,连夜派人送往邺城。
曹操收到那两个木匣子的一刻,突然又哭又笑,身边人皆不解其意。
“将这二人厚葬于袁氏祖坟,重恤家人,莫让他们受穷困灾厄,其余都下去吧。”
他下了命令,官吏们瞬间忙称是,纷纷领命去办事。
桌案之侧独曹操一人站在烛前,于灯里疾书,写下上表追封郭嘉的奏疏。
“故军祭酒郭嘉,忠良渊淑,体通性达。每有大议,发言盈庭,执中处理,动无遗策。自在军旅,十有余年,行同骑乘,坐共幄席,东禽吕布,西取眭固,斩袁谭之首,平朔土之众,踰越险塞,荡定乌丸,震威辽东,以枭袁尚。虽假天威,易为指麾,至于临敌,发扬誓命,凶逆克殄,勋实由嘉。”
别了,郭奉孝。
他提笔写了足足两份,默然伫立许久,他把其中一份放在烛火下慢慢点燃。
昏黄色的纸在橙红的火光下逐渐卷曲,变成灰黑,最后化为灰烬,静静地躺在烛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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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府上下一片素白,妇人们哭天抢地,终日笼罩在哀嚎之中。
每个路过门口的行人都不禁加快脚步,生怕沾了晦气,无不皱眉迅速掩面而去。
“这家人可真是倒霉,顶梁柱倒了只剩那几个阋墙的兄弟,这下真完了,连剩下的那两个家主也死了,这不是天要亡袁氏么。”一提着菜篮的妇女经过,恰好碰到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