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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那袭青衫映在烛火摇曳的一角显得愈发清晰,如远黛被大片大片成霭的云烟遮断,却依然耸立挺拔,遥遥可望。
    “卞夫人?”正当她轻手轻脚走过去,冷不丁地郭嘉唤了一声,倒教她吃了一惊,顿在原地:“郭祭酒怎么知道是我。”
    这时他转过身,清亮的眸里盛着笑意:“主公的爪黄飞电可从来不坐外人。”
    许久时间不见,他看上去更加瘦削,那张面孔苍白得近乎透明,像是头顶那片勉强清晰的月色。
    她心里一酸,暂时也无心回答他的玩笑话,这时郭嘉抢先占了话头,问:“卞夫人可有见到荀谌先生?”
    何止见到,能虎口逃生也是拜他所赐呢。
    “见了他好几面,不过能让郭祭酒念念不忘的人,倒果真是一位奇士。”
    “那嘉能否冒昧一问,荀友若是如何评价嘉的呢?”他眨了眨眼,眸子里像藏着闪烁发亮的星,似乎很期待地笑眯眯看着她。
    “你不妨猜一猜。”
    “嘉猜啊,”郭嘉眯起眼睛,青衫的衣角被倏然钻进来的风高高吹起,愈显得脆弱却如春日的蝶般恣肆飞扬,“嘉一定没在他嘴里挨骂,不过肯定也不算什么好话,至少是在他眼里看来……咳咳。”
    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未说几句话便捂住口咳嗽起来,单薄得好像那风轻而易举地就能折断他的蝶翼。
    她不忍地说:“你快先坐罢,要不我去帮你叫随行的军医来看一看,他们医术虽然不如华先生,但也总有些办法的。”
    他摇头,但随即也很听话地扶着桌案坐了下来,坐定收回手时,阿笙无意一瞥,看见桌案上沾有明显的猩红色液体,但被他很快地用袖子内侧擦去了。
    她目睹着这一切,心里浮浮沉沉的很不是滋味,可又何尝不清楚他的心思。
    她便不去明着揭穿他,闷闷地道:“保重身体,荀谌说你是他见过最优秀的谋者,可不能不爱惜自己。”
    “卞夫人放心,嘉最是惜命,连往日最爱的酒都戒了呢。不过友若可不会这样评价嘉,在他眼里可没有谁能比得过令君啊。”
    阿笙闻言愣了半秒,不禁望向他那双明|慧透彻的眼,那里干净得仿佛一张随时可以沾染尘世的白纸,却偏偏就能通晓这凡间的所有秘密。
    说他是天上仙人久处蓬莱瀛洲无聊了,偶然下凡来打发打发时光也不一定全是虚言,可惜这位仙人忘记带了丹药,才导致了如今这副轻飘飘的身体。
    “你真是聪明得过了头,我若是袁绍,肯定为有你郭祭酒这个敌人彻夜辗转难眠。”阿笙由衷叹服。
    郭嘉轻轻一笑,发丝垂了几绺斜于眉前,突然侧身望了望寥远的天空,像是发现了什么。
    “他来不及了,”郭嘉说,“他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夜晚了。”
    阿笙不解其意,“祭酒不妨说个明白。”
    “明日这个时辰,曾经那个天下人皆忌惮的袁本初,恐怕就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他语调淡淡,是与他口中的预言截然相反的冷静。
    “你是说……”
    “是。”郭嘉言简意赅地点头,“他活不过后日的凌晨。”
    建安七年,官渡大败后袁绍病急,不日去世,这场战役以曹操大获全胜告终。
    袁绍二子袁谭袁尚皆欲争位,同室内伐自相残杀,曹操听郭嘉按兵不动之计徐徐图之,静观其变坐收渔利。
    果然二人中计,外患尚且抛却不顾,兄弟便迅速阋墙再起纷争,虎豹骑抓住时机一击而溃,于南皮斩杀袁谭,袁熙袁尚仓皇远奔辽东。
    曹军自此入主无主的冀州,安顿下来后官吏们连忙登记户数安抚百姓,一面拜访河北世家大族,进城后秋毫无犯,很快本来人心惶惶的民众又回到了过往的安宁之中,好像换了个统治者对他们并未造成任何影响。
    “子桓快瞧,他们冀州人娶亲的风俗跟我们那的很像嘛。”
    街旁两匹马并鞍而过,其中一马上的褐衣男子望见不远处一户人家在迎亲,穿着大红喜服的乐手敲锣打鼓,一路夹道护送着喜气洋洋的新郎,他不由得兴致勃勃地以鞭遥指着他们,偏头向曹丕笑道。
    身旁的曹丕不禁瞥了一眼,而后又不以为然地笑了声:“子丹你真是大惊小怪,冀州虽属河北,但毕竟都是中原之地,风俗相近很正常啊。”
    “哎,”曹真闻言点点头,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的值得惊奇的事物,当场又叫起来,“那不是崔别驾家的公子吗?莫不是他今日娶亲,我们也去讨个喜糖凑个好彩头。”
    曹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人潮挤得水泄不通,喧天的锣鼓吵得震天响,一下子哪认得出谁是谁,“人这么多,怕也是他们才会有这么大的排场,你又不是没见过人家娶媳妇,何必这么凑热闹,快回……”
    催促的话音骤而戛然而止,曹丕不知为何突然闭上了嘴。
    曹真不明所以,疑惑地转头望了望他:“子桓……?”
    这时他发现自己这位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