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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不轻不重地放到榻上,随后端起手边的一个双耳壶。
看样子,里面装的是一壶热酒。
他拿了两只小樽,先给她倒了满满一杯,递到她面前。
她皱眉:“我不能饮酒。”
他眉梢微提:“这是菊花茶。”
“茶?”
“是。给你驱驱寒,就算要寻死,也不能被冻死。”
“你实在是想太多了。”她大口灌了一樽茶,清凉与微甜混合着在舌尖萦绕出新奇的气息,呛得喉咙有点痒,吐了吐舌,而后冷笑几声,“我怎么可能会傻到去寻死。”
他沉默片刻,抬眼望了望她:“但愿如此。”
“曹阿瞒你又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寻死是件多么不值的事情,要是就这么一死了之,我岂不亏大了。再说,为你这个人渣去死那简直太可笑了,至少死也得拉个陪葬的吧。”她抹了把沾有水渍的嘴角,使劲扯起一个勉力的笑容。
他目光不明地瞥着她:“你这么恨我?”
阿笙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可没说要你陪葬啊!我也没说恨你,我可不恨你。我说过我只讨厌我自己,这个懦弱无能到连丈夫为了别的女人把自己儿子亲信的性命赔了都没有勇气解脱的自己。”
她又饮了口茶,眼前却渐渐地漫上白雾,头也在变重,仿佛喝下的是酒一般,迷糊中听到他的声音:“你想怎么解脱,离开我是么?”
“不然呢?”她根本也不怕他,也不管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索性承认道,“我不敢死,那走还不行吗?我不再爱你了,曹阿瞒,难道我还得一辈子赔给你吗?”
他突然恼怒起来,眉头皱紧,冲动地一把握住她的肩膀,语气不再如几秒前那般镇定,甚至近乎质问:“你别骗我,也别骗你自己了!卞笙,你我之间不要说那些无用的假话来自欺欺人,你明知道我不会信的。”
她摇晃了两下身子,试图在他的大手的钳制下挣脱,喘了几口气,想把脑袋里的不适与晕眩驱除,可晃了晃脖子,还是无济于事。
她盯着他说:“你更别自欺欺人了!我就是不爱你了,你自问你做的这些事,难道还敢奢求我原谅?我能顺从你意原谅你,但尸骨未寒的子修能吗?”
“子修是子修,你是你!卞笙,我曹孟德在此命令你,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也别再想离开我!”他看上去是真的震怒了,瞳孔冒出桀骜的火焰,语气强制而不容置疑。
阿笙哑然失笑:“那要是我说——命里我会死得比你早得多,即使我不想死,上天也非要带走我,难道你能阻止它么?”
“你再敢胡言怪力乱神之语!”他阴沉地抬眸,如霹雳划过云的缝隙。
“可是我记得,我们的司空大人近年素来敬鬼神信天命,怎么如今又出尔反尔,开始责让起怪力乱神来了?”
她存心激怒曹操,故意勾起唇角,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甚至摸了把自己的下巴,饶有兴味地盯着他怒意正盛的眼眸,嘴里继续说:“而且啊,就算上天注定我暂且还留着这条命,我也不是不能离开。”
“你想去哪儿?”
她视而不见曹操的咬牙切齿,偏头笑道:“我的来就是我的去,我从哪里来就归往哪里去,你可半点也管不着。不过……只要是没有你的地方,我都不介意呆上半辈子度过自己的余生。”
“你是不是在妄想和荀文若去一个孤不知道的地方!你说了这半天,实际意图当真以为孤还不明白么?”
他直接打断阿笙的言语,双手突然攀上她细弱的脖颈,眼里的火焰更猩红,似乎恨不得把她的肉|体硬生生烧成灰烬。
“你说什么?”
“听不懂么?那孤不妨再为你重复一遍。”他眼神戾色顿起,一字一句,“你真以为孤不知道——你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荀文若,竟还心心念念和他远走高飞,远离孤背叛孤!你让孤何以忍受,何以自堪!”
“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顿时,阿笙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嘴唇因为愕然而张得老大,脸颊上的肌肉因为震惊,不住颤抖。
这下她终于无法忍受了,冲动从身上腾得燃起,伸出手掌就往他的脸庞挥去,却被他迅速有力地制住手腕,瞬间按到他自己的身侧。
一下子失去重心,阿笙不由一个踉跄,跌撞地往他身上栽去。
然而就在下半秒,整个身体被他毫不留情地往外一推,惊叫了声,她下意识慌乱失措地护住自己的小腹。
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摔去的前一刻,小臂却被他紧紧地握在手里,身体硬生生借着这股力提了回来,喘着气,好不容易才重新站稳。
看她这般狼狈的模样,他却自顾眯起细长的眼睛,冷笑道:“被孤猜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了?不过大可不必如此,与其欲盖弥彰,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认你存有的不该怀的心思,孤又不会杀了你。”
“你杀,你尽管杀了我!下狱绞死鸩酒还是沉河,你无论要怎么处置我,我卞笙都不会哭哭啼啼向你求饶。但只有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