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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是荀彧,如假包换的荀文若,一点错也没有。
阿笙无比确信,天下再没有第二个人会和他的容貌一模一样,眼角的泪痣也不偏不倚,刚好在距离太阳穴半寸的位置。
见她愣神的功夫,荀彧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好奇地问:“怎么了,卞笨?”
“啊?”这个莫名的称呼猝不及防,阿笙瞬间没回过神,下意识问道,“你叫我什么?”
“卞笨!”荀彧像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一样,倏而如三岁稚童般哈哈大笑,俊美优雅的脸庞在此刻显得极为天真。
一双清澈的眼瞳像天边漂泊的云,飘飘悠悠,巨大的反差为他增添了可爱。
他五官一向无可挑剔,于是这幼稚非但没让他变得奇怪,反而看起来更具魅力。
荀恽把他的完美外貌遗传了大半,虽还未到束发的年纪,已是让许都无数少女为之怀春,茶余饭后总是能听到有关他的谈论。
阿笙想起荀彧年方弱冠的时候,玉冠轻裘,潇洒翩翩地走在路上,更是令道旁行人为之意乱神迷。午夜梦回之际,口中喃喃噙一声文若文若,或许暗诺此生。
眼前的人明明还是那个人,却似乎脱了胎换了骨,完全变了颗心换了个脑子,眼神懵懵懂懂,双手撑着下巴盯着她张望,笑容纯洁无邪,不时还念叨出模糊的自言自语。
她犹疑地再使劲打量了他片刻,吞吐半天,终于试探性地把问题问出口:“那你知道……你是谁吗?”
荀彧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皱眉拍了拍胸脯,又伸手指向他自己的脸:“我是荀彧啊,今年十九岁,还差一年就及冠了。”
“不过,”他挠了挠头,语气有点伤心,委屈低眉,“你都在我家住了七八年了,怎么还问我是谁啊,我还一直以为你——”
他犹豫一会儿,克制颊上情不自禁溢出的桃色,低头把玩起自己的腰带,继续说:“我还以为,你会心悦于我呢。”
话音未落,阿笙吓得从原地跳起来,不自觉地想去捂住他的嘴。
她慌忙再上下扫视他几眼,却见这人似乎丝毫未觉此言不妥,无所顾忌,歪头直视她的眼睛,真诚得让人毫不生出怀疑,极其坦然地面对她的大惊失色。
“你刚才说什么?你今年十九岁?还差一年及冠?”阿笙直接忽略他的后半句话,差点扭住他的衣领追问。
然而越想越不对劲,万一他是真的脑子变傻了连年纪也记不清楚,可就真的坏了。
不想荀彧根本不知她内心的担忧,仍旧若无其事地猛然点头,迎着阿笙惊愕的目光,自信一口咬定:“你是觉得我年纪小?!我确实已经十九岁啊,不小了,叔父在我这个岁数都已经推举上孝廉入京城做官了,我倒还在家里读圣贤书呢。这可不妙,天下百姓还在受苦,我要尽快出仕尽我所能救他们。”
她听着又心酸又好笑,他就连胡言乱语也不忘清醒时所追求的事,甚至一本正经,满脸写着笃定。
门外一阵清风送进,郎中大踏步走过来,仔细观察荀彧的气色,点头道:“看来官爷恢复得不错,老朽这几针下去,身体已大好了。”
“先——”不等阿笙把荀彧的病症讲明白,他直接打断,直冲冲朝郎中扬起笑颜,挥起宽大的袍袖,“郎中先生,我现在好得很,一点不舒服也没有,何时能回家啊?卞笨还等着要吃我做的糯米糕哩,这个笨蛋到现在还学不会,真是愚钝至极。”
所有人顿时陷入沉默。
除了刚才的发话者,其他人全部面面相觑,太阳穴抽搐。
“呃,”阿笙满怀歉意地抹了把额角的汗,扯了扯嘴角,暗地指戳笑容可掬的荀彧的脑袋,偏过头对郎中解释,“您也看到了,他现在脑子这不太清楚,跟一团浆糊似的,记性也乱七八糟,以为自己还是个未满二十的少年,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
“这正是昨日老朽所担忧之患,官爷性命虽无虞,但鸩毒后遗不浅。如今看来,还是被老朽不幸猜中了。他不仅困于过去十余年的记忆,更丧失了神智,如今的他行为举止无异于八岁稚童,才会显得颠三倒四,语行错乱。”
待郎中言罢,阿笙竟有了一瞬的释然,甚至为荀彧感到轻松。
他总算是解脱了,或许再不用为他所劳心忧思的东西消耗性命,此时无知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件更好的事。
目光忍不住投在荀彧身上,见他靠在墙壁外侧斜斜站立,垂手玩着指尖,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映下扑闪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她踱过去,闷声闷气地道:“喂,你想不想回颍川去。”
她看入荀彧的眸底,突然有点庆幸他的无知,至少让自己不必那么拘束,那些之前必须恪守的礼节也变成了可以随意抛却的东西,他不懂更不会在乎。
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惊喜,反而疑惑地皱眉,陷入迷茫,朝周围打量一圈:“我难道不是就在颍川吗,我可从没出过门啊,什么回去不回去的?喏,你看,粉灿灿的海棠树还开在窗户前面呢,这不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