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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很多人。”静默中,他突然说。
莫名其妙说了这么句话,让听者不由得为之一怔。
“孤记得从前戏志才还在的时候,这个聪明的青年曾在围炉夜酒时跟孤说,若要攫取天下,光靠谋略与所谓人心远远不够,鲜血也未必不是最好的征服工具。于是那时孤就在想,圣人贤哲孤这辈子是做不了了,索性还不如彻彻底底做个权臣来得痛快,还不必顾忌天下流言蜚语。大概是坏人做多了,无论是自己还是天下人都早已见惯不惊,反而圣贤越是干净明达,便越不为世界所容,愈加容易遭受这氓氓污名。这听起来或许很可笑,然而却是这个世界最清明的真相,逃也逃不了的。”
他感喟地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让她听个清楚,边打开窗,让这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散干净些。
戏志才和郭嘉一直都是相似的,不会刻意去做仁人圣贤,只钟情于当下胜败所得如何,至于鲜血人命,他们或许早已看得通透了。
所以他们才活得肆意,活得豁达尽兴。至于功过是非,他们早就不在乎了。
她突然对他们感到极其羡慕,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那个人。
“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你与整个天下之间若只离咫尺之遥,隔的会不会正是这流淌的血河。”想到这儿,她不自觉道,言罢立刻闭上嘴,近乎于脱口而出地迅速。
曹操可能并不想让她听懂他的意有所指,可她还是听懂了。
只是一想到那个温柔清冷的名字,她就不愿再想下去,可有时刻意地避开,绝对不是件好事。
她没有看到他异样的眼神滑过,唯独听到低低的叹气声隐在黑暗里,嗓音略带沙哑:“我有时不愿你糊涂,可有时候真的不愿你太过聪明。”
“我更想永远糊涂下去。”她闭着眼回答道,想逃避他追逐答案的目光,“可惜,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你这是在逼孤承诺一个不知能否实现的将来,可孤偏偏不能拒绝。”马车恰好轧过一块巨石,兀地震了片刻,在木轮的辚辚声中,他本就低沉的声音更加难以辨认。
黑夜里的老鸹寂寞啼叫,不知疲倦地在林间徘徊,扇动的翅膀震落了枝头黄叶,飘进宽敞的车厢里。
她苦涩地牵了牵嘴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艰难,道:“罢了,我暂时还不高兴想得那么远,还是为当下而活吧。”
“那酒杯……喝了没事吧?”想了想,她决定还是转移个话题,抑制不住压在心头的疑惑,犹豫了半晌才问。
她没睁眼,因此未看见曹操勾唇的笑意,只听见他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地道了句:“他们的酒,孤一口未饮。”
也是,这点戒心若是没有,他也不会成为现在的曹孟德了,也是她多虑了,再次做了枚多此一举的马后炮。
懊恼地在心里盘算,沉沉如山峦的困意却渐渐袭来,脑袋后枕着的人肉垫子柔柔软软,舒服得很。她索性就把自己大脑放空,让自己就此陷入梦里。
不料当她呼吸逐渐平稳,还差最后一刻便能睡熟的时候,身体骤然被一阵猛摇,硬生生要将骨头晃散。
“卞笙!你别睡过去,倘若真睡着了就再也唤不醒了!孤命你即刻睁开眼睛!”听声音曹操居然着了急,灼热的气息渐渐靠近阿笙耳畔,用了命令的语气唤她。
但她此刻所受的煎熬他又怎会知道,就好像身体中的血尽皆流了个干净,只剩副干枯的躯壳,偏偏神经却无比敏感,那股揪心裂骨的疼痛如今化成了无边的黑暗与困倦,朝眼瞳里倾泻着扑过来。
她没有力气再回应他,喉咙里下意识“呃”了声,脸色煞白得可怕。
“阿笙,阿笙,快醒醒!”
“阿卞?阿卞!笙儿!”
耳边他竟然开始胡乱地叫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急,称呼开始口不择言,甚至喊出当年荀文若唤她的名字。
她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笙儿”了,像是来自遥远的过去,一如那个温柔端雅的人的名字。
现在是暮秋,还没有下雪呢。
——
“夫人这箭伤深及筋骨,箭头上抹了毒,再加上未能及时得到疗治,失血过多致使体虚乏气。恐怕若非夫人年轻,撑到此刻已是不易。”
阿笙迷迷糊糊从睡梦里半醒过来,身旁传来中年男子不急不徐的浑厚禀告。
有股浓郁的中药味氤氲开来,在周围环绕。
“那她的伤,你有几分把握能治好?”是曹操特有的声音。
“卑职不敢妄言,只是情况恐怕不容乐观,毒已入骨,必须寻求解药缓之。吾等太医署鄙陋识薄,恕臣才疏学浅之罪,求司空再往江湖中另请高明,如此夫人方有痊愈的希望。”
言罢那太医往地上磕了几个头,曹操点头,允许他离开。
待太医走了,屋里重又陷入沉默。
她也不好再装睡下去,于是睁开眼睛,无言看了看他。
“醒了?”外面有侍女将药碗端过来,他伸手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