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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归晚大概还在睡,杜之年等了一会没收到回复,下意识想打电话过去问问,又担心会把本来就睡不安稳的沈归晚吵醒。
    他在打电话和放着不管之间犹豫了一会,前天才见过面的院长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小杜吃饭了吗?”院长还是一副笑呵呵地模样。
    杜之年同他问了声好,“正要去。”
    “年轻人还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院长语重心长地叮嘱,“要是熬坏了怎么办。”
    杜之年和新院长不熟,和家里长辈之间的关系也很冷淡,这会收到他突然的关心,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又有些不知所措。
    两个人在电梯口站了一会,在电梯快要停下来时,院长忽然说:“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我发两份资料给你参考参考。”
    “你考虑好了告诉我,最迟下个月初就要定下来,郁总昨天又在问了。”
    杜之年懵了一瞬,等他回过神,院长已经走进了电梯。
    “小杜不上来吗?”院长问他。
    “……不了。”杜之年顿了顿,“我刚想起来还有点事,您先走吧。”
    杜之年坐在医院一楼走廊的长椅上,望着远处那棵四季常绿的榕树。
    沈归晚之前住院时经常看着它,那时候杜之年不明白一棵树有什么好看的,现在他心里乱成一团却找不到清净的地方,就学着沈归晚盯着那棵树发呆。
    从院长问他要不要离开到现在催促他做决定才过去不到两天的时间,换做是以前的杜之年肯定早早就答应了下来,但现在的他听到自己可以出国进修时先想到的,居然是他走之后沈归晚要怎么办。
    沈禄家暴成性,杜之年见过沈归晚被他打得皮开肉绽,那些伤口留下的狰狞疤痕至今都留在沈归晚苍白的身上,虽然那一次沈归晚还手了,可他不可能每一次都这样解决。
    以暴制暴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杜之年不忍心再看沈归晚受伤,也不想他继续再那样的环境里挣扎。
    可沈归晚从来没有告诉过杜之年他的家世,也没有提过那个从未在对话里出现过的母亲。
    杜之年知道沈归晚的母亲已经不在了,不在这里,或者已经离世,否则她不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落到如此境地。
    他知道,却从没有问过沈归晚的家世。
    没有正当的身份去问也不愿去戳沈归晚的伤口,杜之年别无他法,只能将沈归晚留在自己的公寓里小心照顾。
    就像是收留了被人虐待遗弃的流浪猫,带着一身伤的小猫湿漉漉地躲进温暖房间的角落,养好了伤又窝在他身旁陪他工作睡觉。
    杜之年现在已经完完全全习惯了和沈归晚一起生活,出国的念头变得不那么强烈了。
    他想安于现状,可杜衡誉和沈禄都不会让他们继续安稳地过下去。
    除夕夜那些肮脏的画面和杜衡誉的警告时不时会出现在杜之年的梦里,他必须离开这里,跑到杜衡誉的手伸不到的地方。
    沈归晚也是。
    可他愿意和自己一起离开吗?
    又或者说,沈归晚能离开这里吗?
    思绪纠缠在一起,杜之年理不清。
    他暴躁地揉搓着自己的头,末了又气馁地低下了头。
    最初他要沈归晚做自己的情人只是因为贪色,后来沈归晚短暂地住进了他的公寓,他开始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迷恋沈归晚的肉体还是动了感情。
    性是欲望,爱也是,二者融合在一起,杜之年分不清。
    也许二者都有,又或者是前者太过强烈,让他误以为自己喜欢上了沈归晚。
    杜之年企图用这种理由敷衍搪塞自己,可沈归晚是他的情人,“情人”本来就占了一个“情”字,不谈感情只讲肉体的不是情人,那叫炮友。
    杜之年不想用“炮友”这么粗浅的词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算他们最初没有感情,但在沈归晚住进自己公寓的那一刻,这场关系就变了味。
    现在说沈归晚是自己的情人虽然恰当,但杜之年想换一个更亲密一些的,或许用“爱人”更适合。
    可沈归晚爱他吗?
    杜之年不知道,也不敢想。
    杜之年在遇到沈归晚以前交了几任男朋友,一个交往不到一周还停留在聊天的程度就分手了,余下的都是发展成亲密的关系却在某天戛然而止。
    他希望有人能陪在自己身边,但渴望被爱的同时又不希望对方太过亲近自己,能和自己保持清晰的距离。
    然而不论关系进展到哪个地步,那些人都会唐突地冲破边界,不断侵占杜之年的私人空间。
    杜之年排斥那些与自己的父母所作所为相似的举动,抵触过分亲昵的接触进而冷落了恋人,所以每一次恋爱都是惨淡收场。
    他似乎无法和任何人发展成亲密的关系,抛弃恋爱的打算开始寻觅合适的情人。
    后来在医院见到沈归晚,杜之年觉得这个病人漂亮却安静,还藏着一身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在沈归晚的前任跑来病房闹事后轻浮地邀请他做自己的情人。
    原以为会被拒绝,可沈归晚连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
    杜之年虽然意外,但也没有狠心拒绝送到眼前的漂亮情人。
    杜之年最开始和沈归晚接触的时候只觉得沈归晚太沉默,连自己的喜好都不会表达,在冷战时又觉得沈归晚天真,妄图去插手别人的家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