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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重生后 第65节

      等到了和春坊外面的时候,便只见到和春坊里面满满都是人,想进也进不去。
    江画一行人好容易在坊外的一个馄饨铺子停下来,看着汹涌人群朝着皇宫流过去,不由得有些后怕了。
    煮馄饨的小老板看着他们神色,便笑着上来打了招呼:“要是怕人多啊,就在小的这儿吃碗馄饨再走。这么多年咱们圣上都没在除夕夜出来与民同乐了,今年忽然露面,大伙儿便一定要去看一看的。”
    “上元节时候咱们圣上不也都是会出来与民同乐的?”徐嬷嬷数着人头给跟出来的人都叫了一碗馄饨,然后和这小老板搭了话。
    “那不一样,意义不同。”小老板麻利地煮着馄饨笑着说,“今晚除夕,明天元日,一年中最重要莫过于除旧迎新之时,咱们圣上露面,就是要去沾一沾喜气的。”
    道理的确也是如此。
    坐在这里听着皇宫方向越来越热闹的声音,江画忍不住朝着那边看了一眼,乌泱泱的人群,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等到一行人馄饨吃完了,人流似乎没之前那么汹涌,启悟又让护卫往旁边查探了情况,见和春坊里面的路已经畅通了,便付了馄饨的银钱,朝着元河走去了。
    热闹的人群都集中在了宫门口,这会儿元河旁边放许愿灯的人不算多。
    江画从徐嬷嬷手里接了纸笔,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写下了心里的愿望,塞进花灯里面,然后放入了河中。
    顺着河水,花灯缓缓飘远。
    “据说京城习俗,相互有意的男女要是在河边捡到对方的花灯,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徐嬷嬷看着这元河中顺着水流漂浮的花灯笑着说道。
    “要是在今天捡到,那不就是先人保佑?”江画对这样的传说是觉得有趣的,这河上的花灯密密麻麻,漂到一起去之后,便再认不出自己的那盏灯,“若真的捡到,那的确是躲也躲不开的缘分。”
    “的确。”徐嬷嬷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似乎是人群散开了一些,这会儿已经开始放焰火了。
    “可以回去了。”江画最后看了一眼元河上那些灯,转了身。
    焰火结束后,汹涌的人群开始朝着元河过来。
    李傃站在宫门城楼上垂眸听着禁卫的低声回禀,他看了一眼旁边刻意冷着脸只与李傕说话的李章,向左右吩咐了一身,在夜色中下了城楼换了一身衣服往元河去了。
    李章盯着李傃的背影,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只愤愤地捶了一下城墙。
    元河边,热闹的男女老少纷纷把手里的花灯放入水中。
    李傃站在河边,捧起了一盏莲花灯,他拆开里面那卷字条,里面是他熟悉的字迹。
    上面写着平平无奇的一句话:望岁岁无忧,平安喜乐。
    他在人群中张望,已经看不到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第112章 花灯、怎么还送花灯的?
    除夕元日连着热闹了几日之后,看着天气渐渐晴好起来,江画便让徐嬷嬷收拾了行囊,准备往南行了。
    最初原本是想着往北边走,试试去找曾经的故乡,只是她自小跟着父母逃难出来,家乡何处其实已经记不得,懂事了就在京城,去找什么故乡似乎也无甚意义,于是这想法只是在脑子里面转了一圈便放下。
    往南自然是想去江南的,都说江南好,山清水秀,鱼米之乡,她没去过,心里自然向往,于是便定下了是要南行。如若是往常,自然是从运河坐船走水路更快捷,但现在运河还被冰冻着,河运不通,便只能选了陆路马车。
    路上车马出行并不是简单的事,人要坐车,行李自然也要准备几辆车,还有一路上吃穿用度一应补给之类,路上东西多便要多让人护卫,免得遇到山贼土匪之类的,于是这么一点点收拾完毕,便是浩浩荡荡的队伍,与江画最初设想简直大相径庭。
    她原以为要出行,带上徐嬷嬷和启悟这么几个就足够,谁想到竟是要带着这么多人一起的。
    心里这么想,她便也对徐嬷嬷这么说了,她道:“说不定以后还要回京城来,不必带这么多人一起,这么多人,倒是太过于引人注目。”
    徐嬷嬷一边在收拾要带在路上的各种丸药,一边笑道:“娘子别说这种傻话,从前在宫里呢有禁卫守着,不用害怕出事,哪怕在围场那种地方也不用担心,可现在就不一样,娘子是年轻姑娘,在外面再小心也不为过的,护卫是一个都不能少,伺候的人也是不能少,留在庄子里面的人启悟已经安排好了,娘子不用担心。”说着她抬头看着江画笑了笑,道,“娘子就回书房安心看书,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一路上就只用好好玩赏就够了。”
    江画听着这话便也是一笑,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听你安排便是。”
    “丸药准备好了,雨具也已经备好了,就是还要赶制些服被,算着时日,大概上元节以后才能走了。”徐嬷嬷把放丸药的匣子给合上,含笑看向了江画,“娘子那天可以换个衣服,再戴个帷帽,在京中赏灯玩一玩,然后再出京。”
    “对赏灯没什么兴趣,你们要是想玩,就自己去玩。”江画笑着摆了摆手,“除夕那日的傩戏是从前没见过,所以稀奇想看,这花灯便不稀奇,看着也没什么意思。”
    “便只是热闹。”徐嬷嬷笑着说道,“赏灯看灯,杂技百戏,斗舞角力,便是大家一起玩耍热闹,过节就是要这份热闹。”
    江画支着脑袋在旁边坐着,道:“在宫里呆久了,是不是出宫以后都觉得无聊起来了,感觉这些热闹都没意思?”
    “娘子这是闲下来了,所以觉得没事可做,又觉得没意思。”徐嬷嬷陪着她坐下来,“从前在宫里不都是绕着圣上来?圣上要什么,咱们就做什么。在外面,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娘子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江画笑了两声,最后叹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刚出宫的时候高兴过头,便觉得万事都好,这么几个月下来一直空空闲闲,倒是又觉得无聊。”
    “娘子别嫌嬷嬷啰嗦,年轻女人如娘子这般年纪的,多半已经嫁人,相夫教子,所以日子过得忙碌,便不会觉得无聊。想想看,一大家子又是婆婆姑子,又是妯娌孩子,或者家里还有侍妾争宠,想闲都闲不住。”徐嬷嬷说道,“娘子要是真的嫌日子无聊,那嬷嬷就想法子给娘子相看个汉子回来,那日子就立刻热闹起来了。”
    江画听着这话略无语了片刻,认真看了徐嬷嬷一眼,见她似乎没在说笑话,自己倒是憋不住笑了:“那我为什么要找个汉子,就图他能给我头上顶个婆婆,再带着一堆小姑子大姑子嫂嫂婶婶之类的热闹么?”
    “那寻常女人,就是这么热闹起来的。”徐嬷嬷相当认真,“要是娘子想要那份热闹,倒是也容易得很。”
    “可别,我可不想要。”江画连连摆手,“要找也不能找这种热闹,这是添堵,可不是热闹。”说着她自己忍不住笑起来,“要是我出宫就是为了找个男人让他来气我,那我干嘛出宫啊,我在宫里,没人敢来气我的!”
    “可这不是刚才娘子你说太无聊?”徐嬷嬷笑着看她。
    “那还是无聊着吧!”江画笑着摇头,“等上路往江南走就不无聊了,可以走走看看,也不必在家里避嫌什么——在京中便不行,我就怕哪天露面,忽然被认出来,又是惹祸。”
    这也是她觉得无聊的原因了,在京城她现在是没法自由自在地在外面走动的——别的不说,京中命妇多,且多半见过她,看到了总是多生事端,除夕时候出去玩是戴着面具可以挡着不叫人看,上元节戴帷帽那就等于没什么遮拦,总会被看到,她不想冒险。
    徐嬷嬷当然也明白她的顾虑,方才说那些也不过是在逗她开怀。她把装着丸药的匣子放到一边去,又把雨具拿出来一一检查着,口中道:“娘子也不必太避讳,启悟前儿出去的时候遇着了吴王身边的那个小吴总管,宫里面现在是太子做主,圣上病着,什么都不管了。既然当初太子和吴王敢让娘子出来,就不怕娘子露面的。”
    “总是麻烦,还是算了。”江画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还是摆了摆手,“何苦给他们添麻烦?不过两三日,服被收拾好,便往南去吧!”
    徐嬷嬷笑了笑,便也不再劝她上元节出去玩了。
    过了两日便到了上元节。
    上元节自然便是赏灯,到了夜晚,京城中坊市燃灯,光若白昼。
    都不用出门,便也能看到城里城外的璀璨灯光,几乎把天上的月亮光芒都给遮住了。
    启悟带着庄子里一群小孩子出去玩了一圈,回来便带着一串花灯来送给江画,口中笑道:“娘子今日不去看灯也好,外头人山人海,差点儿把我们都给挤散了。安福门外面今年扎了二十丈高的灯轮,据说上头有五万盏灯,上头都是金玉绮罗,圣上和太子吴王亲临,大家便都往那边挤着过去了。”说着便是一笑,他又道,“我们想挤也挤不过去,便去建宁寺里面转了一圈,给娘子请了祈福的花灯回来,送给娘子。”
    江画笑着把花灯接了,道:“这福气不能我一个人得,也分给你们,等会儿就去找个地方把这些花灯给放到天上去。”
    启悟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道:“能得娘子两分福气,便够我这辈子用了。”
    于是一行人拿了花灯走到外面空旷地方,找了纸笔写了心愿,塞进灯中燃起来,在热风灯光下,便都飘向了天空,摇摇晃晃,朝着远处去。
    江画抬头看着天上这些飘远了仿佛星子的花灯,又想起了那日在水里飘走的河灯。
    她短短时间内许了这么多愿望,不知哪一个会实现。
    徐嬷嬷拉着启悟后退了几步,低声问道:“你还敢去建宁寺,不怕被人看到?”
    启悟先看了一眼江画,又看了看左右,才道:“我哪敢去?那是我一进城,就被太子身边那个陈品盯着了,然后他带我去见了太子。”
    “这灯?”徐嬷嬷眉头都要拧成麻花。
    “太子给的。”启悟光棍地摊手,“我不想要,但我不敢不要,太子说给咱们娘娘的。”
    “没有娘娘了,你赶紧改口。”徐嬷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都两清了,怎么还送花灯的?”
    “我是个阉人,我哪知道!”启悟也翻了个白眼,“说不定就是感激感恩,恩同再造之类的,想送个灯来回报一下。”
    “……”徐嬷嬷半晌无语,抬眼看向了庭院中的江画,她抬着头还在看灯。
    “估计圣上不行了。”启悟忽然又想起了正事,低声和徐嬷嬷说了起来,“太子说让咱们想走就赶紧走,万一国丧……走不了。”
    “……”徐嬷嬷看了一眼启悟,“真的?”
    “我私下打听了一下,据说是因为太子掌权,圣上觉得憋屈,越憋屈病越重,今天出来都是直接抬着出来,下地走都不行了。”启悟声音越来越低,“依着咱们圣上那性子……啧,太子可不是从前的太子了。”
    “你这话说得,要我说不过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徐嬷嬷嗤了一声,“太子委屈了多少年,圣上这才到哪呢?就受不住了?”
    “反正就这样了。”启悟笑了两声,“和娘子说一声,那我们还是明天就走吗?”
    “我去说。”徐嬷嬷看了眼江画的方向,又看向了启悟,“这些话就别和娘子说了,她心细又心软,好不容易才出来的。”
    “这我当然知道。”启悟说道,“那我就去收拾东西了。”?
    第113章 禅位、为江山社稷,天下太平
    上马车离京的时候,江画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离得远了是什么也看不见,但心里还是有些怀念的。
    毕竟两辈子都在宫中,如今出来了,说完全忘记从前是不可能的——她有时做梦都还会梦见自己仍然在宣明宫里面,有时梦见的是上辈子,有时梦见的是这辈子,纷纷乱乱。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又或者会不会回来,只是此刻走了,一定是对过去完完全全的告别。
    没什么离别愁绪,路过十里亭的时候也没有那些亲朋好友的依依不舍,她便轻松地朝着南边,一路绝尘而去。
    车离京城越来越远,心情便越来越雀跃,越往南,便越能看到满目青绿,有春花绽放。
    如此行行走走,到豫州过了河,便见运河已经封冻已解,江画便带着徐嬷嬷等人上了船走水路,剩下启悟便带着其他人继续走旱路先往吴州去,让他先置个宅子,等去了好有个住处。
    一路看遍山川河流,又结识诸多旅人,等到吴州的时候下船,便见到启悟等人在码头等着,笑着说在吴州城中买了个极好的宅子,就等着江画来了。
    “说来这宅子还有些渊源,算起来是安国公祖上的,当年给了嫡女出嫁时候当嫁妆,再后来便兜兜转转地落到了外人手上。”启悟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一进江州,原本看上的是另一个带着个梨园别院的,谁知道那家人见着我们急着买,便狮子大开口一样叫价,后来便见了这所,虽然大小比不上那个梨园,但贵在精致小巧,庭院里池塘小溪引的都是活水,花园里面种的是垂丝海棠,这时节正开着,妩媚娇艳,比那梨园看起来还更美,再一问价格也合适,便买下来了。我想着娘子一看,也一定喜欢。”
    马车里面样样都周全,江画一边听着启悟说那宅子,一边自己动手倒了杯水,笑道:“这的确算有渊源。”喝了口水,她撩开车帘往窗外看了一眼,吴州城里热闹得很,路边商铺整齐,又有河水潺潺,别是一番江南风韵。
    “我刚想了想,要是按照你说的,那得是多少年前的嫡小姐了?”徐嬷嬷当初跟着皇后进宫,对安国公府的事情一清二楚,听着启悟说便忍不住往王家的祖上数,数着数着就觉得启悟在信口开河,“这是吴州,王家在吴州的时候,至少得是曾祖那一辈还往上。”
    “一听就知道您这是在怀疑我瞎说呢!”启悟哈哈一笑,从袖子里面抽出了契书来给她们看,“我当时一听也觉得瞎说呢,后来认真查了查,还真的是。不过那老姑奶奶嫁人不淑,子孙没本事,陪嫁庄子田地什么的都被败光了,这宅子也不知道中间被过了多少次手,才被我们给买到了。”
    徐嬷嬷接了那契书翻了翻,上头倒是的确写得清楚,但也的确是要往上历数才能看到有那么一个王氏,后面写的是以嫁妆名义给了王氏的姑娘。
    江画就着徐嬷嬷的手看了一眼,笑道:“就当是缘分,也不必细细计较。我看那渊源多半是为了好把这宅子赶紧卖出去而找出来特地说给启悟这样外乡人听的,一听便觉得这宅子有来历,住了便能旺子孙后辈。”
    “是这个道理。”徐嬷嬷赞同地点头,把契书折好还给了启悟。
    启悟笑道:“还是娘子火眼金睛,听说那人原本还想借着这名头开个高价呢!不过卖了半年也没卖出去,后来不得不一直降价,降到我进吴州的时候,便正好叫我买了。”
    说着话,马车停了下来。
    启悟先一步跳下马车,然后在外面放好了凳子请江画下车来,口中笑着道:“娘子看,这个宅子看起来是不错的吧?”
    江画扶着启悟的手踩着凳子下了马车,站稳了一抬头,便见着一丛海棠羞答答地从墙头露来,花瓣红艳,仿佛胭脂,便叫人眼前一亮了。
    等进到宅院中,便见这庭院精巧可爱,步步是景,有曲有深,有高有凹,可谓是“虽由人作,宛自天开”,这一派自然风流,倒是比皇宫还多几分生动悦目。
    江画在宅子里面绕了一圈,是忍不住赞了又赞,只夸得旁边的启悟眼睛都笑弯起来。
    “娘子喜欢就好,等吴州住腻了,咱们就再往南走,再看到好宅子再买下来。”启悟笑着说道,“到时候娘子就可以想住哪里住哪里。”
    徐嬷嬷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敲了他一记,道:“别只记得买宅子,还要买田地,否则吃什么喝什么?总不能坐吃山空。”
    启悟捂着头哎呦了两声求饶,道:“别打别打,都买了。田地比宅子买得还早呢!田契之类就在屋子的箱子里面放着,还顺便买了些铺子,我做了这么多年总管我还不知道这些?总得对我放心些的吧?”一边说着,他果然从屋子里面又拿了个箱子出来,满满一箱子的地契,“咱们从北边来,对这边也不熟,就只暂时还让他们按照往年那样种了,铺子也还是和以前一样,等咱们在这边住下了,再一点点梳理经营起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