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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重生后 第32节

      而淑妃,便不能说是愚蠢了。当然,淑妃看起来忠厚,忠厚太过便不免给人过于愚蠢的感觉,但实际上只要多了解一些,便能发现淑妃不仅是聪明,而且是通透的。这份通透便表现在她对他那皇帝爹的态度上了。她很明白自己为什么能把握宫务,也很明白为什么李章对她总有一些厚待,所以她聪明地不去争宠,也没像寻常女人那样想着要自己生个儿子之类的,她聪明地把自己定位在了一个类似管家娘子的位置上,所以他那皇帝爹李章就对她放心。
    这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女人能达到的境界。
    通常来说,后宫的女人争宠,就是要争一个将来,不管生了皇子还是公主,只要自己生了将来便可期。
    如果是一般的皇帝倒是也罢了,他那皇帝爹的想法可不一样,他只希望所有人都把将来放在他的身上,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是有操控一切的感觉,也才会感觉到安心。
    所以淑妃能做到这一点,的确就是足够通透。
    也难怪那时候皇后去世之前还叮嘱他和他哥,如果将来登上皇位,就满足淑妃的愿望让她出宫去。
    不过,淑妃出宫想做什么呢?
    他忽然这么想了一想,宫外的日子会比宫中好过吗?淑妃进宫之前在宫外有什么青梅竹马之类的?所以想出去圆梦?不过她要是等到他们哥俩其中一个登基再出宫,至少得再过十年,那时候她青梅竹马怕不是都要当爷爷了,还圆什么梦?
    越想越觉得荒谬,李傕抹了把脸,重新从床上坐起来了。
    这问题他是和他哥聊过一次的,那时候他是听了淑妃的话,去安慰他哥不要太过于哀毁,多看看将来不要总看从前,然后他们就顺便聊到了淑妃娘娘的愿望。
    他哥说他整天胡思乱想,琢磨长辈的心思是不敬爱长辈,他反驳说只是随便聊聊根本没有不敬爱的意思,而且知道原因才好报答,要是她有个喜欢的人什么的,还能直接让她达成愿望。
    然后他哥就不吭声不乐意继续说了。
    总之他是想不出有什么出宫的理由,让他来看,宫里就算过得再怎么坎坷不如意,也比宫外好——至少宫中衣食无忧,一年到头也不用去为吃饭穿衣着急,而且她身居高位,除了大概可能会受到他皇帝爹的一点委屈,别人也不敢怠慢了她,出宫能有这样的好日子?
    正胡思乱想着,出去帮他告假的内侍灰头土脸地回来了,他磨蹭着进到殿中来,磕磕巴巴道:“殿下……太子殿下在偏殿等着您用午膳呢……”
    “哈?”李傕捋了一把自己头发,诧异地看向了自己的贴身内侍,“你不是去告假吗,遇着我哥了?”
    “是……太子殿下就在校场呢……”内侍老老实实地点头,“殿下,用午膳吧?”
    “哎,那就吃吧!”李傕从床上下来,趿拉着鞋子,又随手在自己内侍脑袋上薅了两下,“没事,你等会再去给我告假,反正总是要去的,你也先去吃饭吧!”
    内侍苦着脸应了,一路跟着李傕进到偏殿,然后听着里面太子说不要人伺候,才退到殿外来,默默地松了口气。
    太子李傃穿了一件宝蓝色的常服,支着下巴看着自己弟弟头发仿佛鸟窝一样从殿外进来,不由得摇了摇头:“你这头发……让人重新梳一梳吧!”
    “吃完还睡呢,不梳也没什么。”李傕在旁边挨着他哥坐了,“你怎么过来了?今天父皇没叫你一起用午膳?”
    李傃笑了一声,道:“父皇去宣明宫了,似乎是要修宫殿还是什么事情,要找淑妃商量。我原本想着去校场骑马跑几圈,然后遇着你身边那小吴跑去告假,就过来看看你。”
    “啧,然后你就把小吴拎回来了,也没让他去给我告假?”李傕不满地看了一眼他哥,“反正下午我是不去的,可不乐意去和楚王去扮演什么兄友弟恭。”
    “不去就不去吧!”李傃随手把弟弟这乱糟糟的头发捋了捋,“吃饭,不管去不去,午膳都是要好好用的。”顿了顿,他扫了一眼桌上摆着的午膳,看着这菜色,倒是十分满意,“看着都是你喜欢吃的,膳房对你倒是比对我还好些。”
    “那要不要我来贴补你,我每次都叫几样你喜欢吃的,然后你到我这儿来吃?”李傕给他哥夹了一块肘子,“樱桃肉和莼菜汤是淑妃让加的,要是按照例份,我没这么多菜。”
    “那是她一片关爱,别不识好歹。”李傃淡淡说道。
    “我哪里不知好歹了,别曲解我意思。”李傕不满地看了一眼他哥,“这是要说清楚,有些事情就是要说清楚的。”
    “行,是我想多了。”李傃倒是没恼火,面上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神色,盛了一碗莼菜汤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有心事?”李傕好奇地看了一眼他哥,“能对我说的吗?”
    “宫里准备把北边几座宫殿都修一修。”李傃看了一眼李傕,“宫里今年应当有采选进宫的女人了。”
    “咱们父皇能忍到今年才让采女进宫,已经是帝王中的典范了。”李傕非常诚恳地说道,“这几乎就是古往今来第一痴情帝王,谁听说过皇帝给皇后硬生生守了三年不开荤不睡女人的啊?”
    “你这嘴,将来要是惹事了……我可救不了你。”李傃不轻不重地在他头上敲了一记,“我听内府的人说,淑妃已经给他们透了消息,宫里应当会有喜事。”
    “你想娶太子妃?”李傕吃了一大口樱桃肉,非常不以为然,“我劝你别想,楚王能娶楚王妃,你那太子妃,省省吧!”
    “我现在也没想……”李傃看了他弟一眼,有点不想说话了,“你吃饭吧,小心噎着。”
    “我说实话你不爱听啊?”李傕喝了口汤,看向了他哥,“我说的是实话嘛,还是你已经有看上的了?我想想办法直接让你和她直接在一起?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强行在一起?那估计就没法做太子妃了啊……顶破天做个太子良娣之类的,你可要想好了!”
    “你可别瞎想了,老实吃饭吧!”李傃没好气地拿起筷子给他弟口里塞了一块肘子,“你下午不许告假,老老实实给我去校场练剑去!”?
    第53章 口风、你帮我探探口风
    练剑当然还是不会去练的,李傕对学武没什么异议,但对和自己二哥楚王去扮演兄友弟恭一点也不感冒。
    “还是说你太子妃的事情吧!”吃饱喝足了,李傕让自己的内侍小吴去校场告假,然后摊在椅子上和自己亲哥说话,“你有喜欢的吗?要我帮忙相看吗?或者要我帮忙给你送信物之类的吗?”
    一旁李傃捧着茶喝,很不耐烦:“没有都没有,你要是有,我可以帮你相看帮你送信物。”
    “那你刚才欲言又止个什么?”李傕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情是应当我知道,但我还不知道的?”
    “父皇应当会再立皇后吧?”李傃静默了一会儿,抬眼看向了李傕,“我听说朝上有人上折子了。”
    “把宫里那俩其中之一扶正?还是再来一个?”李傕认真起来,坐直了身子,“这么一说,难怪最近安县侯送东西送得勤。”
    “不知道会怎样。”李傃往后靠了靠,随手把茶杯放在了旁边的矮几上,“朝中没有皇后,许多事情也是的确难办。”
    这话便是在说这两年李章终于让前几年用兵的结果彰显,四海臣服,与此同时,便有四海来朝拜——朝拜之时,就需要有一个皇后与他出席,许多外邦小国还有些是女王或者带着公主之类前来的,也需要一个身份足够高的女人来对等进行接见。
    在没有皇后的这两年中,李章有时是让贵妃同他一起,有时是自己一人——多数时候是他一个人。
    李傕想了想,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看向了他亲哥:“我刚想了一想,似乎并没有特别适合当皇后的女人——从家世从身份从年龄来想,似乎都没有。”
    “你又能认识几个女人,就在这里大放厥词?”李傃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何况做皇后又需要什么家世年龄,对父皇来说,一个身家清白的平民女子也不无不可。”
    “有理。”李傕这倒是很认同,“还好给寒门施恩。”顿了顿,他拿着茶杯喝了口水,又看向了他哥,“小门小户出身也挺好,仔细想想,对我们俩都好。”
    “大概是吧!”李傃不置可否,只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神色。
    “所以你觉得你要找个怎样的太子妃?”李傕又把话题给绕了回去,“学着父皇的样子来个平民出身的?我倒是觉得也可以,显得你亲切——不过父皇未必乐意。”
    “不知道。”李傃的确没想过自己太子妃这事情,在他最想娶妻的那几年过去以后,他已经很习惯自己一个人过,但如果有人能关心一下自己,大概也不错吧?
    宣明宫中,李章让内府的人把后宫的堪舆图拿过来,认真看了看之后,向江画道:“从前刚采选入宫是在如意殿,这次也不变了。”
    江画笑着让人记下来,道:“除此之外还有个千秋殿要修葺一番,妾身瞧着,从前千秋殿是给国朝太后太妃们居住,本朝倒是已经没有太妃在里面了,这次还是按照从前的样子修么?”
    李章想了想,道:“那就暂且先简单修一修,这一两年应当是用不上了,但也不能破败不成样子。”
    “那便听陛下的。”江画笑着说道,“等宫内这些都修好了,陛下就可以让采女们入宫,宫中必然会热闹许多。”
    李章看了一眼江画,倒是笑了一笑:“朕从你这话里面听出些酸味来。”
    江画是不觉得自己话中有什么酸,不过既然李章要这么去想,她便也只当做自己真的酸了一酸。她道:“酸才是应当的,这世上谁不想做对方心中唯一呢?”
    这话听得李章沉默了一瞬,他生硬地笑了两声,岔开了话题,道:“今天怎么没见着俭儿?平常他总喜欢粘着你的。”
    “早上去蓬莱仙境玩了一圈,这会儿应当是累了所以睡午觉去了。”江画顺着李章的话说道,“他还是小孩子,比不了大人。”
    李章又看了一眼江画,道:“这么多年,你自己不想要个亲生的?”
    “有陛下就行了,那么贪心还要别的?”江画从容笑了一笑,“再说还有俭儿,亲生不亲生,也就这么一回事。”顿了顿,她看向了李章,笑道,“是因为有陛下,才有妾身这个淑妃,如若没有陛下,妾身便什么都不是了,有没有亲生的,都没什么不同。”
    这话听得李章似乎有些动容,只是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看了一眼时辰,便抬腿往乾宁宫去继续处理政务了。
    这边李章刚走了没多久,云韶宫的总管陈林便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来了。
    江画让人带着陈林进到殿中来,然后笑眯眯地听着这八面玲珑的內监总管说话。
    陈林道:“咱们贵妃娘娘一听说娘娘要请看戏,便高兴得不行,这会儿正在搭配衣裳首饰呢,说是要让娘娘看看今年她新做的样子,一起高兴高兴。”
    一边说着,陈林又让人捧出了一整套的衣料首饰佩环等物,道:“这是咱们贵妃娘娘特地给娘娘您准备的,您看看喜不喜欢?”
    江画就着一旁宫人的手看了看,便让人收下了,道:“贵妃娘娘送的,我当然只有喜欢,娘娘要是乐意一年四季地送,那我便一年四季地喜欢。”顿了顿,她问自己宫里的内侍启悟,“九仙殿那边都备好了没有,可别是等会我与贵妃都过去了,那边还手忙脚乱什么都没准备吧?”
    启悟忙道:“早就备好了,就等着娘娘过去呢!”
    听了这回答,江画便看向了陈林,道:“你回云韶宫替我催一催贵妃娘娘,我这边就先往九仙殿去等着她了。”
    陈林忙应了下来,恭敬地退了出去。
    江画不紧不慢地起身换了身衣服,又重新梳了头发,还坐着喝了一盏茶之后,才慢悠悠地让人传了肩舆,带着仪仗往九仙殿去。
    九仙殿是宫中看戏的地方,靠着整个皇宫的北边,离太后太妃们住的千秋殿近,原本也前头为了孝敬太后才给修起来的。
    上辈子时候江画是没有自己去过九仙殿看戏的,仅有几次都是跟着贵妃过去,她那时候只是个没权没势的淑妃,所以宫里并不怎么把她看在眼里——当然了,还因为那时候贵妃手握六宫权柄,所以宫里当然会捧着她而忽略了她。
    这辈子便不一样,她手里有六宫权柄,所以整个后宫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当然了,贵妃也并没有因此被怠慢,由于前朝的崔将军几次立功,还步步高升,甚至比上辈子时候升官加爵更快,所以在后宫的贵妃过得不差,并不会像上辈子的她那样灰头土脸。
    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倒是真的说明了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她们如果不能牢牢抓住皇帝的宠爱,那么就要有一个强有力的娘家,否则日子便会过得艰难。
    想到这里,她忽地又想起了上辈子时候她亲生的李俭说过的怨恨的话语,那时候他怨她半点忙也帮不上,还拼命地扯他的后腿,他还怨恨她怎么既没有宠爱也没有家世,连累了他过得那样艰难。
    这辈子的这个小李俭将来长大了会不会这样想呢?
    想到这么一个荒谬的问题,江画不由得失笑,她揉了揉眉心,看向了前方的蓬莱仙境的方向,那边果然已经有粉红一片,是桃花盛放的样子。
    “去蓬莱仙境里面看看。”她吩咐两边的宫人说道。
    宫人们立刻应下来,立刻就转了方向朝着蓬莱仙境的方向去了。
    走近了仙境,便已经看到了极为壮观的一大片桃花,此刻正是盛放的时候,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娇美。
    江画下了肩舆在这桃花林中走了两步,不由笑道:“难怪早上李俭闹着要过来看,的确是美。”
    徐嬷嬷笑道:“娘娘干脆叫他们到这儿来唱,今儿他们准备的戏也是要唱桃花仙,这儿景致好,都不必他们去搬那些笨重的玩意来布置。在这里唱,更显雅致。”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江画便应了下来,抬腿走到了一旁的亭子里面坐了,然后让人往云韶宫和九仙殿分别跑了一趟,一边是让贵妃直接往这里来,一边是让九仙殿的人带上东西到这边来唱戏了。
    没过一会儿,九仙殿的人刚过来把他们那些纱绸给布置好,贵妃便坐着肩舆从外面进到了仙境中,然后几步便进到了亭子里面。
    “在这里唱桃花仙?这还恰好是桃花开的时候,这实在雅致,倒不如请圣上一起来听。”贵妃一点也不客气地在旁边坐下喝茶,又把自己头上插着的桃花钗给她看,“正好还和我今天头上的钗相配,你看我这钗上的桃花,是不是栩栩如生?”
    江画扫了一眼她头上那花钗,只笑道:“喊你过来看戏,你还想着圣上,倒不如我直接回宣明宫,让你和圣上去看戏。”
    “这不就随口一说,怕将来圣上说咱们看戏不想着他。”贵妃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殿下要修宫殿,准备进新人了吧?你帮我探探口风,楚王今年有可能娶王妃吗?”?
    第54章 各怀心思、从初春到了夏末
    贵妃是向来如此的,她总是这么直接。
    江画总忍不住把这辈子眼前的这个贵妃与上辈子时候相比,然后便会发现,贵妃是的确没有怎么变过的,似乎是因为她的出身和家世给了她底气,所以她从来都是有事情便直接说。在皇后面前是这样,在她面前当然也没什么不同。
    不过这辈子当然也和上辈子不一样,她上辈子时候依附着贵妃过日子,当然事事要捧着她,但这辈子她与贵妃就是平起平坐,便不用那么小心翼翼,每说一句话都要斟酌再三了。
    江画笑了一声,拿着茶喝了一口然后又看了一眼贵妃,道:“这事情你应当自己去打听才是,这不是为娘的应当做的事情?我反正也没个孩儿要成亲,根本就没问过这些。”
    “我儿子不也还是你儿子?他还喊你一声母妃呢!”贵妃淡定地笑了一笑,往后靠在椅背上看着亭子外面伶人们已经摆好了姿势准备要开始唱了,“况且我也不好问,知道的是知道我给我亲生的那个问问儿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催着圣上给太子娶个太子妃。”
    “我要是去问,不也一样?”江画斜睨了贵妃一眼,似笑非笑,“总之这不是我们俩能去问的事情,且等着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