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几步路的工夫就到了。
尹婵一路细看这名苏臣的青年,直至被推进屋,房门上锁,苏臣离开后,还站在窗户边探看他的身影。
谢厌扫视此屋,不大,陈设过简,除一张木床和几块废旧板子,什么都没有。
尹婵心不在焉地倚着窗,似是琢磨什么。
谢厌觉出她的不对劲,眼巴巴望去,眼神紧贴她不放,一时心乱不止。双手抓着床沿,垂了眼皮,安安静静坐下,不语,模样怪委屈。
谢厌沉默半晌,冷不丁砸向床柱。
“砰”的一声在狭窄的房间甚是明显。
尹婵忙回头,眼含惊愕,张了张唇:“怎么了?”
“没事。”谢厌搁在床柱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尹婵半信半疑,但也不加多想,轻唔了声,就转头,望着窗外继续沉思。那叫苏臣的男子原来没有径直离去,而是在不远处和一土匪说话。
尹婵拢起眉尖,想到什么,眼睛慢慢亮了。
忽然,身后木板“砰哐”掉落在地,她思绪被惊扰,后脊一颤,狐疑转头。
“又如何了?”尹婵眼睫轻眨,美眸大睁。
谢厌不作声。
尹婵脑子被苏臣灌满,无暇深究,双眼越发莹亮。
她唇侧噙笑,迫不及待地走向谢厌。忽视了他平静到几近古怪的面色,落座便急声道:“公子,方才领我们进来的土匪你可看仔细了?他——”
谢厌抬目,怔怔盯着她,张口就道:“穿着寻常却举止文雅,观其面貌,与土匪格格不入,身长八尺……”
复说了大段苏臣的模样,从脚底到头发丝没有半处遗漏。
尹婵在他说话间已睁圆了凤眸,讶讶“唔”了声,惊喜不已:“公子心细,看得好生明白,我正要说这些。”
谢厌被她夸赞,一股酥麻从脚底窜上。
心口悄悄炸开一簇烟花,面上却仍然紧绷,不动声色。
尹婵想尽早查出这里的古怪,因而满心都是苏臣,总觉他不对劲。
听谢厌话落,便兴奋地舔舔唇,煞有其事道:“公子你说,他该不会和掳绑欧阳大人有关,或者,与别的土匪……”
尹婵嘀嘀咕咕说她的猜想。
谢厌攥着床沿的手略一顿。酸溜溜不假,气闷也不假,但见尹婵兴致颇高,便是她说什么,便循着答什么。
一时,讨论得热闹。
最后尹婵轻咳一声,带着沉沉的叹息,霍地起身。
凤眸潋滟生光,精神何其抖擞,握紧了拳头,雄赳赳气昂昂道:“此番深入匪地,定会顺顺当当,不出几日,难题迎刃而解。”
“嗯,一定会。”谢厌目光落在她身上,点头应道。
看着尹婵泛起甜丝丝的脸庞,终是说不出庸人自扰的醋话来。
罢了。
他索性起身,负着手,漫无目的地在屋里踱步。
看看窗牖,瞧瞧门板,仰头望房屋横梁,心平气和,心平气和,心平……
谢厌伪装着平静,自知,不会叫尹婵发觉。
往年常在下属面前冷脸装严肃,不止一次把欧阳善和宋鹫等唬得团团转。
既然装凶可以,那么,佯装若无其事便再简单不过。
谢厌牵了下唇角,暗自点头。
殊不知,不留神间,那迈开的步伐早已凌乱。
时间一息息而去,他脑子里已从四年前初见尹婵的画面,跳到了几月前的京城石花巷,正打算再想想带她一路来原州的点滴。
忽然,腰后的革带被尹婵拽住了。
谢厌顿步,脸色闪过错愕,没有回头。
尹婵矜持地抿了下唇,抬起眼帘,眼前伟岸的身形如一座山峰,然而再是崔嵬,却也有倾塌的时候。
她眼睫轻眨,眉梢一提,无奈莞尔。
凑近谢厌身后,抬眸见这比她高出一头的男子,压低嗓音,无辜地哼了声:“知道你不开心了……”
尹婵没有戳破两人间的窗户纸,又说:“怪我,怪我成么。”
她没想从谢厌口中听到什么,低了脸,只看他后腰被自己攥住的革带,看得有些走神。过了一息,才抿笑努努唇,自顾开口:“……别闹。”
两字虽是怨,却无甚恼意,倒似和他撒娇。
尹婵指尖轻一颤,又拽了拽那革带:“你如何才消气,说说,我竖着耳听得可认真了。”
谢厌喉结滚动,眼皮猛跳,不争气地红了脸。
霎时间,想到不久前被她依恋着、唇舌轻探疤痕的画面。
再无法神色如常了,心口酥酥麻麻,他食髓知味地闭了闭眼。
想张嘴说,却欲言又止,沉默一会儿,背对着她,缓慢地、声音沉沉地反问:“尹婵,你在哄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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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到我了】
【谢厌要自信一些,这不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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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少了,作者加更吧】
【lt;img src=<div class="divimage"><img src="<div class="divimage"><img src="
" border="0" class="imagecontent">" border="0" class="imagecontent">?var=20140327gt;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地雷就是我对你深深的热爱】
【当然是哄你啦!!!
谢厌你什么时候才能自信一点啊!!!】
完
第37章 、狠毒
◎尹婵不寒而栗。◎
谢厌后悔了。
他不该在尹婵开口之时犹犹豫豫,非想尹婵说出“哄他”两字。
该顺着她的话,让她再吻一吻自己的脸,或用手指碰碰也好。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方才谈论苏臣花了大把时间,土匪将收刮的财宝理好后,打算来审一审这突然出现在谷城附近的一行人。
说不定能得到更多的好东西。
想到便做,推开关押的门,打断了谢厌痴痴的反问。
审问尹婵和谢厌的是匪头老大,除他,身后还跟着尹婵一直惦记的苏臣。
土匪问什么,两人便答什么。
来时既已假做了身份户籍,他们确实从江南而来,游山玩水。
路途偶闻西南之地山景辽阔,便至谷城。原想暂作歇息,不料被劫。
一番话毫无破绽,匪头沉吟不语,瞪着铜铃眼半信半疑地扫视两人。
估摸着问不出什么,便也信了他们是普通的富贵人家,转头问道:“苏臣,你怎么看?”
苏臣说了几句。
期间,谢厌抬目,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这与整个土匪据地格格不入的人,虽然穿着同其他土匪一般无二,但观其举止神态,更像个饱读诗书的儒生。
面容清癯,文质彬彬,颇有书卷气。
站在匪头身侧时,两者一粗鲁狂放,一眉目温儒,对比显著。
谢厌眼皮轻垂,若有所思。
匪头“嗯”一声,带苏臣出去了。
尹婵悄悄到窗边,见两人走远,看向谢厌,顾不得方才的暧昧,脸蛋绷起,颇为严肃道:“他们似乎并未放下戒备,公子,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谢厌轻捻着腰间玉佩。
此行称不上复杂,不过是查清掳绑欧阳善的内情。
但谢厌能感觉得到,背后之人与其是冲着他来,不如说,更想找到主掌原州的人。
那目的便显见了,为的正是原州。
至于原州有什么值得旁人惦记,他倒是想起了一桩。
谢厌垂目,面色变得轻松,看着尹婵缓缓开口:“不急,等夜深。”
尹婵嘴唇微张,不懂谢厌的想法。
这一等,便是疲累加身,昏昏睡去。
难得的,她在危险重重的土匪据地,还做了个梦。
梦中回到京城,熟悉的将军府,爹爹打了胜仗,身披银甲,凯旋而归。
他大步踏进门,尹婵欢喜迫切地迎去,一头撞进爹爹的怀抱。
怀里过分的冰凉,不似记忆里那样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