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姿态自然，走到评估委员会的桌子前面，俯下身，伸出手。
    他们的桌上放着笔和一沓资料，神之信条用指尖捏起一支笔，在资料空白的地方画了起来。
    画了一只长耳朵的小狗脑袋。
    林纸一笔笔认真地画着狗头，心想，如果没有画好，那真的是她画画的能力不太行，决不是操控机甲的能力不行。
    秦猎比她会画多了，可是他坚持让她动手。
    画画是林纸受跑圈狂魔老杜运鸡蛋的启发，想出来的主意。能做非常精细轻巧动作的机甲，做其他动作的能力也不言而喻。
    果然，评估委员会的几个人全都凑了过来，对着她笔下的狗头发呆。
    有人低声嘀咕：“怎么可能。”
    大厅中一阵骚动，就连文森中将都忍不住过来了，想看看林纸在做什么。
    驾驶员那边离得远，更是全都站起来了，在往这边探头探脑。
    “林纸他们在做什么？”
    “好像在画画。”
    “画画？？？”
    “对，拿那么小的笔，在纸上画画。”
    其他人建立耦合后，只能稍微动动胳膊腿，林纸他俩已经可以熟练地驾驶神之信条做精细动作了，优势十分明显。
    而且看起来轻轻松松。
    只有秦猎知道，林纸的头开始钻心一样疼。
    每时每刻，都像有人在用锤子一下一下地敲着那枚钉在头骨里的铁钉。
    秦猎火速说：“我来，你不要动。”
    他接手机甲，给林纸画到一半的狗头飞快地补上细节。
    他接手也没什么用。不操作时压力应该会小得多，但是很奇怪，林纸的头仍然在继续疼着，痛感一点都没减轻。好像只要她在和系统耦合着，脑袋就受不了。
    秦猎三两下画完，放下笔，驾驶着神之信条走回去了。
    秦猎说：“可以了。”
    计划中的动作已经全都做了，效果也很不错，林纸这才把头盔摘下来。
    林纸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秦猎也在疼着，不过体质比她好，差不多程度的痛感下没那么惨。他有点不明白，林纸和机甲的耦合能力明显比他强，连他上次和安珀一起过来，都不会头疼，为什么她会？
    不过林纸身上的事，全都不能用正常的逻辑来解释，秦猎猜测，也许是她的体质特别不喜欢神之信条。
    两人从机甲里出来，回到座位。
    和上午不同，摘掉头盔后，林纸的头还在继续疼着。
    林纸为了不让别人看出破绽，努力忍住，始终保持着脸上淡定的表情。
    可是才一坐下，就听见身后的大小虎头兄弟说：“林纸好像不行了。”
    “是，看她的脸，都白成那样了，背后都是汗透出来了吧？我就说，omega这种体质，就算天赋再好，也驾驶不了这种等级的机甲。”
    这虎头兄弟俩的眼睛还挺尖。
    六组人都试完了，评估委员会那边好像在小声讨论，讨论得还挺激烈。
    不过他们的声音太小，这边的驾驶员都在努力听，可惜听不见。
    林纸也在往那边张望，妄图听见一星半点。
    秦猎偏头说：“林纸……”
    林纸眼睛还在盯着评估组那边，转头对他比了个“嘘”，还没比完，整个人都栽了下去。
    秦猎手疾眼快地一把把人接住。
    身后的虎头兄弟眼尖，看见了，“她该不会是晕过去了吧？这体质……”
    秦猎扶住林纸，回头瞥了一眼，冷冰冰的眼神立刻让虎头兄弟闭了嘴。
    林纸穿到了一个人身上。
    她小心地跟着身体主人的目光看了看，就知道是谁了。
    是评估组这边，一个褐色头发的中年女人，肩上是大校军衔。
    林纸实在太想知道评估组的意见，竟然成功地穿到了一个评估委员身上。
    坐在她旁边的男人，是个上校，正在说：“这完全不用考虑，秦猎和林纸这组比其他组出色得太多了，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
    另一个人点头，“差距很大，就像小学生和博士后。”
    林纸的心里喜滋滋。
    然而这身体的主人皱了皱眉，“从表现上看，确实是，林纸和秦猎天赋非常好，耦合速度快，机甲上手也快。但是……”
    林纸：？
    她接着说：“但是，你们注意到没有，前面的动作确实都是林纸做的，可后面的几笔都是秦猎画的，最后走回去的也是秦猎。”
    他们能从大屏幕上清晰地看到每个动作的信号是由哪个驾驶位发出来的。
    旁边的上校想了想，也同意，“对。林纸从驾驶舱里出来时，状况非常不好，其实看上去比吐了的那两队还要不好，我觉得她很不舒服，是在靠毅力勉强撑着。”
    林纸：这几位的眼神有够毒。
    林纸感觉到，这身体的主人抬起头，看了看驾驶员那边。
    林纸本人的身体斜靠在椅背里，头倚着秦猎的肩膀，闭着眼睛。
    这身体的主人说：“看。她现在已经晕过去了。这样的体质，可能真的不太适合驾驶神之信条。”
    林纸：“……”
    旁边的上校说：“可是她这种天赋，百年难得一遇，又和秦猎那么默契。我不管，反正我还是很想选他俩。”
    说完，他在面前虚拟屏幕的表格上点了一下，林纸看见，他点的是写着秦猎和她的名字的那栏，那一栏立刻变亮了，后面一格有个数字，从“3”变成了“4”。
    评估委员会一共有五个人，看来有四个人都已经选了林纸他们。
    上校转过头，看了看这边的屏幕，“你还是不选他俩么？”
    另一边的人也说：“我们评估委员会的五个人要意见一致，才能通过吧？”
    这身体的主人也伸出手指，停在空中。
    林纸明白了，只要她也点一下，让那个数字变成“5”，就代表评估通过，神之信条就是她和秦猎的了。
    林纸心中动了动。
    作为扁翼蛞的徒弟，她已经很会在别人的脑中碎碎念了，无论是假装神明附体，还是假装人格分裂，她只要稍稍地，给她洗一下脑……
    大校的手指正悬停在空中，或者只要稍微操控着，往前一碰。
    她很明显正在犹豫，不能做出决定，人在这种时候，只要稍微推动一小下，说不定就成了。
    大校看着屏幕，犹豫不决。
    林纸也跟着她一起看着屏幕和那根手指，心中犹豫不决。
    林纸最终没有动。
    她很喜欢神之信条，更想凭实力，真地说服评估委员，光明正大地拿到它。
    这身体的主人放下手，她说：“我还想明天再多看看他们的表现，再做决定。”
    林纸安静地穿回自己的身体里。
    她睁开眼，从秦猎怀里起来，悄悄对秦猎说：“四比一，有一个没选我们。要五个全同意才行。”
    秦猎忍笑：她真是天生当间谍的材料。
    第144章
    ◎是挺凑巧（二更）◎
    文森中将过来说,“谢谢大家今天的配合，我们的评估组会讨论今天每组的表现,明天还会再评估一次，大家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
    他们暂时不能决定人选，明天还要再来一场。
    回到宿舍，关好门，秦猎才说：“林纸，我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谁在建立耦合时头疼成这样,这很不正常。”
    他伸手抱住她,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跟她商量：“我们不要神之信条了，好不好？”
    他从发现她的能力到现在，一直竭尽所能，各种帮她布局铺路，就是为了有一天，两个人能一起驾驶联盟最好的机甲，现在居然要放弃。
    林纸说：“会不会是刚开始的时候没磨合好，只要多用几次,就不疼了？”
    秦猎并不觉得。
    他蹙起眉头,认真地说：“第二次试驾比第一次疼得还严重,以后说不定会越来越疼。”
    他能直接体会到她的感觉，想瞒住他撒个小谎,都不可能。
    秦猎哄她：“联盟的机甲计划一直都有,以后还会有更新的更好的机甲,到时候我们再来申请驾驶,好不好？”
    林纸不想。
    这个“以后”,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哪有眼前的神之信条诱人？
    秦猎知道她还在隐隐地头疼，把手掌放在她头上，用手指帮她按摩脑袋，可惜疼的地方在里面，感觉揉不到。
    秦猎温声说：“机甲是小事，你的头疼不太正常，我们应该去给你做一个彻底的检查……”
    林纸的手环忽然震了，是个视频邀请。
    林纸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抬起头，和秦猎交换了一下目光。
    是邵清敛。
    林纸估计，十有八九不是真的邵清敛，而是那个顶着别人的脸的假邵清敛——齐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