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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
她提着帮庄鹤鸣分担的一些小包小袋走进前院,地面很干净,微风习习当中,瞥见后院里探出头来的各种色彩明艳的植物,有淡色的秋海棠、木槿花,也有拥簇着开了一片的白色夹竹桃、风铃草和飘带蓝。阳光在那一刻炽烈地照下来,前院简洁大气,后院生机满满,一切明亮而温暖,她瞬间被一份完满的美好击中。
推门走入正厅,周怀若才真正开始紧张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庄鹤鸣身后,搜肠刮肚地想着开场白。但她的目光触到那位笑容满面地迎过来的妇人时,她霎时就明白了庄鹤鸣身上那种淡如秋水的气质究竟源自何处。从前她觉得庄然那种市侩气质养不出庄鹤鸣这种遗世独立的清远品行,而眼前的这位妇人芳兰竟体,已然有些花白的发梳得很是整齐,盘在脑后别上一根翡翠簪子,没有一根乱发。脖子上戴有一条光泽丰润的珍珠项链,一双从未老去的眼睛,望进去时给人一种敬畏感。
“妈妈,介绍一下,这是怀若,我常跟您提起的。这些礼物都是她特意去给您挑的,我说不用买那么多,她非要给您买。”庄鹤鸣似乎寒暄完了,将话题往周怀若身上一引。
周怀若像个被提问的小学生一样,后知后觉地瞟了一眼他那满手的礼盒,心道她买的礼物不就在她自己手上吗?什么时候……
又是惊慌又是心虚,她问好的时候差点来了个九十度鞠躬,脑子里的“庄妈妈您好”到了嘴边忽然就变成了一句响亮的:“妈妈您好!”
话音落下,她自己都惊呆了,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想说,庄鹤鸣的妈妈……”
“没事儿。”妇人走近她,一双有些年岁的手亲热地覆住她的手,笑容温暖和蔼,“就叫妈妈也行,以后就免得改口了。”
周怀若又羞又臊,羞是因为庄鹤鸣的妈妈竟这么主动和亲热,臊是刚才自己居然犯了蠢,这事儿肯定又要被他拿来当笑料调侃。她用余光去瞧庄鹤鸣,见他颇为满意地勾着嘴角,露出那种惯常是他成功使了什么小手段后才有的表情。
她这是进了什么套吗?
正觉疑惑,她手里蓦地被庄妈妈塞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入目一个红灿灿的红包,又大又厚,上面的烫金字体写着大大的“百年好合”。周怀若彻底晕了,连忙推辞道:“不不不,阿姨,我不敢收,这怎么一见面就……”
庄妈妈仍是那个笑容,乐呵呵道:“不许跟妈妈客气。这是我们这边的传统,很多街坊都特意叮嘱过我的,说新媳妇第一次上门一定要给大红包。你不能不给妈妈这个面子吧?”
怎么就成了新媳妇了……她和庄鹤鸣之间是有什么步骤被快进了,而她还完全不知情的吗?
几番推辞不成,周怀若只得先收下红包,盘算着离开之前再找机会还给庄妈妈。
庄妈妈如了意,提着礼物欢欢快快地进厨房准备做饭。
周怀若收起红包时,庄鹤鸣仿佛读心一般,忽而说道:“我们这边收了的红包是不能还的,否则会有血光之灾。”
周怀若:“……”
能不能编点可信的,这又不是什么多偏远的地方,都还属于本市范围好吗,她就是本市人。
他又说:“走的时候我妈还会再给你包一个。”
周怀若笑得无奈,说:“我怎么像来这儿过年似的……”
庄鹤鸣伸手揉她的头,顺势将她捞进怀里,低低地笑道:“过年可不用百年好合的红包。”
“我也是第一次收到……”
庄鹤鸣笑得很满意:“我喜欢,寓意好。”
百年,极言时间之长;好合,道尽良缘之深。
(5)
简单地吃过一餐午晚饭后,庄鹤鸣开始忙碌着准备晚上的祭祀。在丰收季节的最开始,香农们会举行祭祀仪式,焚香奉神,祈愿山神能够保佑今年香树的好收成。周怀若跟在他身边观摩,寻思着要不要从这里开始采镜头,却被庄妈妈误以为她想来帮忙,三两下又把她送回了客厅。
此时客厅简直人满为患,全是平日里和庄妈妈一起打理香园的香农街坊,有的甚至连孩子都带过来玩耍,好不热闹。
庄妈妈拉着周怀若的手,刚走出厨房没几步就被一位街坊拦下,用方言笑问:“哎,这就是鹤鸣的女朋友吗?生得这么水灵!”
庄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毫不谦虚,道:“那可不止长得好!她又聪明又会做生意,世界一流名校毕业,现在自己创业做独立摄影师!”
不远处的一位阿姨也插进话来,几个人三言两语,整个客厅就响成了一片。
周怀若呆呆地站在庄妈妈身后,看着庄妈妈眉梢间掩不住的骄傲,心头热热的,既幸福又有些难过。换作以往,换作她的妈妈,在这种情况下早就用交际话术开始自谦了,绝不会像庄妈妈这样大方承认,甚至毫不掩饰地向外人炫耀她的好。她知道周沅是为她骄傲的,但她从未亲耳听过,通常是别人越夸赞她,周沅就会越起劲地说她的缺点,似乎这样才能换来对方更猛烈也更真实的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