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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把玩滑梯玩到快睡着的她接回家,第二天继续像没事人一般踩着高跟鞋去上班,全然不理会一个小孩儿从满心期待到大失所望要经过多痛苦的煎熬。
周怀若上小学时,开始对学校周边小店里的零食感兴趣,特意攒了满满一书包想拿回家跟妈妈分享,结果周沅只是在翻文件时瞥了一眼,嗤笑道:“你是物极必反了吗?遗传到的净是些劣质的艺术基因也就算了,人怎么也越活越寒酸呢?”她那时没听懂,只感觉到妈妈不喜欢,强忍着眼泪走出书房,躲到帮佣阿姨的怀里哭。
到了高中,周怀若已经被周沅训练得很听话。她已经很清楚地认识到,妈妈的爱绝对不是无条件的,如果她想要,就必须亲手挣来。她和周沅之间已经形成一种非常明确的关系,她的筹码是成绩、名次、外貌、特长、社交能力等能给周沅带来额外赞誉的东西,而周沅的筹码是零花钱、纪念品、名贵礼物、公司股份和偶尔对她展露的温柔笑意。尤其是最后一项,对周怀若有着至高无上的吸引力。她们各自积攒筹码,公平交易,但这样的公平是建立在大资本方的绝对优势之上的,也就是说,周怀若作为周沅的附属品,她的资本之所以拥有价值,是因为周沅允许她有价值。周沅宠她是没错,但绝对没把她当一回事。
周怀若认识到这一点,是申请大学之后,留学中介把经由周沅审核过的耶鲁的录取通知转达给她。
隔音玻璃后的铁门忽而打开一条缝,里面透出些许刺眼的白光,瞬间将周怀若从回忆中拉出,返回现实。看到门后一个酷似周沅的身影,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庄鹤鸣以为她是紧张,忙扶着她坐到仅有的一张椅子上,而他站在她身旁,一只手安抚般轻揽她的肩。
周沅从门后走出,一身宽松的蓝色囚服显得空空荡荡,昔日海藻般的黑色卷发剃成了露耳短发,一张脸白得很可怕,是那种病态的、暗青色的白,透过青花瓷裂纹般的皱纹显出些许无能为力的老态。
起初,周怀若还能稍微控制着,只是无声地掉眼泪。直到周沅坐下,她颤抖着手扶住庄鹤鸣递到她耳边的话筒,里头传来周沅那一声很熟悉又很陌生的“好久不见”,那些压抑在胸膛里的声音终于一点点迸发出来。
周沅没哭,只是颤抖着唇,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的周怀若,握住话筒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她力图轻描淡写地发问,道:“哭什么?妈妈不是好好地在这儿吗?”
周怀若仍旧没有搭话,只是眼泪在噼里啪啦地掉,惹得在一旁递纸巾的庄鹤鸣有些手忙脚乱。周沅仔细地端详了周怀若一番,问她:“你今天穿的是什么?哪个牌子的定制春装吗?怎么感觉这设计师的品位有点下降了。”
周怀若抽抽搭搭地回答道:“我哪里还有钱买什么牌子的春装?这是我在淘宝上一个独立设计师的小店,购物节打折买的。”
周沅的表情仿若吞了苍蝇,眼里的不甘熊熊燃烧,呵斥道:“我教过你多少遍?我生下你,是为了让你享福,你穿这打折货是想侮辱谁?”
周怀若一边哭着,一边声音非常孱弱无力地问她:“这么久没能见面,你不问我过得怎么样,不关心我有没有地方吃住休息,只关心我有没有穿大牌的高定春装吗?”
周沅被这句话噎住,觉得体内的血液全部化作具有腐蚀性的强酸,四处奔突侵蚀着五脏六腑,眼眶里充满了如滚烫的岩浆一样厚重的液体,但不知为什么偏偏就是哭不出来。早在很多年前,她的泪腺就已经退化了,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在生意场上毫无用处的器官。在周怀若看不见的地方,她狠狠地掐住自己的掌心,呆滞地笑了一声,不知是安慰女儿还是安慰自己,说:“你一个二十三岁的成年人了,怎么会没有地方吃住,没有地方休息呢?”
周怀若哭道:“这不是我有没有的问题,是作为妈妈,你应不应该关心的问题。”
“又来了。”周沅露出那种了若指掌般的笑,“你明知道我不是普通的妈妈。”
周怀若实在没有力气和周沅辩驳,这也是她一直没敢来探望周沅的原因,她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在妈妈面前展现脆弱、显露委屈,周沅都不会分给她一丝一毫的心疼和怜悯。妈妈只会说,做得好是你应该的,做不好就是你的错误,怎么要我来补偿你呢?
但庄鹤鸣可是连她皱一下眉头都会心疼得不行的存在。眼下看周怀若哭成这样,他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半蹲下来给她擦眼泪,将她抱进怀里,让她趴在他的肩上。周沅这才注意到庄鹤鸣,从侧脸看倒是长得周正,脸部轮廓非常美,光看脸型和身材倒有些秀场名模的味道,只是那一身深色系的低调着装,怎么看都看不出几个名牌的标志来。
她便念叨一句:“你现在选秘书的眼光倒是变了,从前不是说,只看能力不看外表吗?”
会见室里很安静,听筒就在周怀若耳边,抱着她的庄鹤鸣毫不意外地听到了这句话。周怀若明显感觉到他背部僵了僵,但始终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大概是怕让她难堪。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收住了,难以置信地反问周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