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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验结束之后,研究员会让被实验者描述他们在重塑中感受到的疼痛,在这之后他们便会被送去特殊的疗养院观察,确认无碍之后便能回归社会。
    截至目前,只有两位被实验者的自我疼痛分级在5分以下,第一位为首位通过精神重塑疗法的幸存者,他的疼痛分级在5分,属于中度疼痛,他在与研究员的交谈中表示,实验进行时,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被夹在四堵水泥墙之间,不停挤压。
    第二位则是纪弘易,他的自我疼痛分级在2级,属于轻度疼痛,他与第一位幸存者的相同之处是,他们的疼痛阈值都很高,第一位幸存者虽然感知较为迟钝,但不是完全不能感受到疼痛,而纪弘易这一部分基因缺失,他仅仅是在实验进行时感到非常不舒服,比如头晕、胸闷、想吐等等,比起其他疼痛分级超过10级的幸存者们,他在实验中段承受的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尽管如此,罗锐衡仍然要求研究员们找到纪弘易体征数据变化的具体原因,他不能让一些无关紧要的、所谓的“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影响实验进度,如果连疼痛这块最大的阻碍都能被克服,那么就没有什么因素是不可控的。
    在研究员忙着调查原因时,纪弘易则被留在实验室内继续观察,与其他被送去特殊疗养院的幸存者不同,他是第一位接受重塑后又被送回玻璃房的人,他的方隔间前站着两名保镖,没有罗锐衡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入,除此以外,玻璃房内的监控权限也被更改,只有少数几名研究员和罗锐衡可以查看。
    罗锐衡穿过实验室长长的走廊,来到方隔间前站定,保镖见状为他拉开大门,他却没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隔间门口,远远地看着对面的玻璃房。
    绝大多数研究员以为纪弘易的体征变化是实验中唯一的不同寻常之处,他们不知道的是,纪弘易在实验后的反应也与其他幸存者不太一样,罗锐衡作为坐上过实验椅的同类,很快就发现了他身上的奇怪之处,不过他认为纪弘易只是在演戏,这是公众人物的特长,他认为这是纪弘易向他表达不满的方式,或许纪弘易还在憎恨自己强迫他坐上实验椅,不过他认为过一段时间之后,纪弘易就会想明白,精神重塑对于所有人类来说,是利大于弊。
    罗锐衡赶在其他研究员发现端倪之前将他锁入玻璃房内观察,他不想自己的研究员被纪弘易的演技分心。方正的小玻璃房内,安装了足足4个摄像头,过去一周内,他都是从监控里观察纪弘易的一举一动,他故意不去玻璃房内和他见面,一是想要留给纪弘易足够的时间思考,二是为了耗尽他的耐心。
    接受过精神重塑的人都无一例外地流露出对自由、对生的向往,纪弘易再怎么反感他,也不会想要一辈子被关在玻璃房里,这种恐惧会让他很快露出马脚,要求和自己见面,到了那时,罗锐衡认为自己将会有充足的机会说服他。
    不过目前为止,纪弘易还未放弃,起码从监控画面来看,他依然表现得精神萎靡,他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昏昏沉沉地睡着,罗锐衡见他故意不吃,有一天只让人在早晨送了一小碗麦片进去,等到他晚上办完公,打开监控时,那碗麦片只被吃了半碗,而纪弘易则缩在角落里,病恹恹地坐着。
    纪弘易对面就有一只监控摄像头,他望着黑色的摄像头,偶尔眨一下眼,仿佛设定在程序里的机器人一样,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机械性地眨一眨眼,好使自己的眼球保持湿润。
    罗锐衡隔着屏幕与他对视,他知道纪弘易看不见自己,可他的心情还是不自觉沉到了谷底。
    促使他今天亲自来到方隔间的,是纪敬在煋巢大楼前掀起的风波,现在MP146的身份彻底败露,罗锐衡急需真正的纪弘易出面平息动乱,他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容忍纪敬的所作所为,他径直走到玻璃房前,将拇指按在触控屏上,解锁了玻璃房的房门。
    纪弘易正躺在不远处的单人床上,他闭着眼,蜷缩在被子里,脸色十分苍白。
    罗锐衡知道他听到了开门的声响,如果想要报复自己,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他故意将玻璃门敞开,这对接受过重塑实验的人是一种巨大的引诱。
    他抬腿走到纪弘易跟前,在床沿坐下,接着拿出手里的平板,调出一份新闻视频,仿佛一位前来探病的好友。
    平板里播放的,是纪敬站在煋巢大楼前,向“王”宣战的画面。
    纪弘易听到平板里的声音,终于睁开双眼,他斜过眼,看向画面中的男人,罗锐衡在这时将视频往前调了调,一直调到MP146刚被刺杀后的画面,这时人们已经停止了对纪敬的攻击,纪弘易看到视频里的男人从地上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
    罗锐衡在这时按下暂定,指了指画面中的男人,问:“你看看,这是谁?”
    纪弘易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静止画面,那模样,就像在看一副挂在画廊里的油画,或是一张普通的相片。
    “他可给我们挑起了不少麻烦,”罗锐衡戏谑道:“当初我就该在市政厅处理掉他。”
    他说这话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纪弘易脸上的表情。
    “不过我已经让狙击手赶往现场了。”罗锐衡又道。
    这句话之后,是漫长的沉默,纪弘易默不作声地盯着平板看了许久,而后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