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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敬答得模棱两可,纪弘易一下就看出来他在撒谎。
“你别骗我。”他直视着纪敬的眼睛,急切地问道:“你是偷跑出来的吗?”
纪敬没有立即回答他,纪弘易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愈说愈急,就连声调都止不住上扬,“你为什么要逃出来?你这样做不会违反军队的纪律吗?……”
纪敬打断他,语调有些困惑,“哥哥,你不想见到我吗?”
纪弘易呼吸一滞,“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心乱如麻,用力揉了揉眉心,“他们不想让你辞职,你就答应他们好了……你为什么要和他们对着来?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基地很快就会发现你不见了,到时候该怎么办?”
“他们说我无故辞职不符合规定,”纪敬停顿一下,沉声说:“现在不是无故了,我违规使用了基地的直升机,现在再向他们提出辞职,就不会被拒绝了。”
纪弘易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你会被开除军籍!”
纪敬却出人意料地镇静,“我会自由。”
纪弘易冷不防地想起了和“王”的通话。军队肯定很快就会派人来抓捕纪敬,到时候他该怎么办?他双手抱臂,在客厅中央焦急地踱步,“你会受到处分的。他们想要定位你的体征圈简直是轻而易举。”
“哥哥,我不会有事的。就像你说的,他们会开除我的军籍。我虽然不再享受荣誉,但是从此以后就是自由身了。”
纪敬说得轻描淡写,纪弘易却如鲠在喉,他扶着一旁的扶手,在沙发上堪堪坐下。
他不知道军队会不会将这件事通报给“王”,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可是之前他想要在全国发布寻人启事的事情已经引起了“王”的注意,他必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鉴于体征圈无法取下,军队极有可能明天一早就追到城内。他根本没有能力将纪敬从体征圈的监测器上抹除。
墙上的电子挂钟滴滴答答地跳动着,时刻在提醒他所剩不多的时间。
思考过最坏的情况后,纪弘易才逐渐冷静下来,“明天他们就会来找你了。我会和他们见面,告诉他们是我指示你这样做的。我会请求他们减轻你的处分,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去找‘王’……”
“我不需要减轻处分。”纪敬淡淡地说:“明天一早,我会再次向他们提出辞职。”
音调虽淡,语气却是笃定。
纪弘易忽然意识到纪敬是铁了心要从基地离开,他将双手抵在太阳穴上,沉默半晌,最终只是从喉咙间挤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你怎么这么傻?”
“我不傻,我聪明着呢。”纪敬在他身边坐下,喃喃道:“哥哥,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想要。”
纪敬低下头,用鼻尖若有若无地触碰着纪弘易的肩头,像是在轻嗅对方的味道,他将一只手撑在纪弘易身后的沙发垫上,然后前倾身体,吻上了哥哥的嘴唇。
纪弘易恍了恍神,四片唇瓣相贴的瞬间,思绪乍然绷断,他垂下眼皮,任凭纪敬亲吻着他的嘴角,随后干脆闭上双眼,伸出双臂搂住了纪敬的脖子。
鹅毛大雪在窗外无声无息地下着,仿佛给夜色罩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帘。温柔的晚风从寂静的城市上空悄悄掠过,半透明的白色纱帘便左右飘动着,轻柔地抚过每一条街角巷道。
小型直升机停在顶楼的停机坪上,犹如一只阴森的鹰眼,它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看清每一条路面的纹理。它在等待朝阳升起,命运的倒计时之下,谁也逃脱不了掌控,可是纪弘易还是和纪敬躺倒在沙发上安静地接吻,两颗火热的心脏隔着胸膛互相撞击,声音震耳欲聋。
看似是甜蜜的亲吻,纪弘易的心窝却被苦涩的海浪淹没了,他又一次开始幻想,自己只是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而存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他和纪敬都不再是“王”的,他不需要常年行走在聚光灯下,他们可以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比如一栋小小的公寓、某个楼道的角落,和心上人十指相扣、亲昵地磨蹭鼻尖,光是想象便已经觉得幸福无比。
因此纪弘易怎么也不愿意睁开双眼,他将即将到来的明日抛之脑后。无论命运之神将会如何审判他们,他仍旧放任自己在黑暗之中沉沦。
这是不理智的行为。他知道,可是他却无法控制。
起了皱的衬衫从沙发上滑落,两人肌肤相亲,他感受着纪敬的体温,然后将温热的手掌盖在纪敬的胸口上,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
突出的疤痕在他的掌心来回剐蹭,纪弘易呼吸一滞,心跳猛然拔高,他想要感受些什么,想要获得锥心般的疼痛,以证明这一刻的真实性。
他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只要弯曲手指,将指甲嵌进伤疤,丰盈的快感便会在他的血管内雀跃。危险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迅速萌芽,他知道纪敬不会推开他。
交错的鼻息逐渐变得沉重,唇舌交缠的亲吻声逐渐变得热烈。纪敬忽然发现纪弘易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的眼底好似蒙上了薄薄一层雾,原本淡色的瞳孔变得阴沉、失焦。纪敬见过这种眼神,他知道这是危险来临的前兆。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他感受着压在他胸口上的、逐渐用力的手掌,然后伸出长臂环过哥哥的腰,闭上双眼更加热烈地亲吻着他。
内心的争斗几乎要将纪弘易撕扯成血淋淋的两半,他急促地喘息着,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那只按在纪敬胸口上的左手正在止不住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