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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得像我逼迫你似的?”纪敬咧嘴笑道:“下次你要是饿了,可以不用等我。”
“真的?”
纪敬的两颗眼珠在眼底悠悠转了半圈,他说:“假的,你得陪我吃饭才能去大学。”
纪弘易扯了扯嘴角,“这还不叫逼迫吗?”
“不叫。”纪敬开始睁眼说瞎话:“我们本来就顺路,不是吗?”
纪弘易没答话,两人沿着通往食堂的水泥小道慢悠悠地走着。纪敬一手插在口袋里,偶尔踢起一颗脚下的石子,两人虽然站得稍远,纪弘易的眼神却跟随着石子的运动轨迹而微微晃动。
士兵们从两人身边走过,他们与上校打着招呼,面对纪弘易时却是缄口不言,仿佛他只是一团密度稍不一样的空气。
路上碰到一名要与纪敬说事的中校,纪敬让纪弘易等一等自己,转头就和中校聊了起来。
纪弘易自觉退到人造草坪上,拿脚尖碾着脚下的泥土。
他等得无聊,肚子发饿,忍不住扭头看了纪敬一眼。
纪敬依旧和对方有说有笑,说话间两人竟然还点起了烟。
纪弘易不免想起往事。纪敬总能轻易和其他人打成一片,刚上大学时,他还曾担心纪敬无法适应学校的生活,迟早有一天会通出大篓子。
想到这儿,他心里突然一空。
是他将纪敬赶出家门,逼得对方从大学退学,独自前往军校。
纪弘易知道军校的生活一点也不美好,起码从他所能查到的信息来看,那是个折磨人的地方。
地震之后,有记者不止一次地问起传闻中的弟弟,纪弘易每一次都否认了,后来记者们就不这样问了,所有人都默认他是父母的独子,是煋巢唯一的继承人。
他是故意这样答的,这样纪敬就不会来找他。纪敬离他远一些,也不容易吸引“王”的注意力。
他知道纪敬这样做是为了复仇。纪敬恨他是理所当然。
“王”既然给了纪敬自己的地址,不可能没有给他自己的电话。纪敬却故意选择从天而降,故意杀掉他的仿生人,再把他监禁在基地里。
侵犯他之后,又要逼他上药,逼他在士兵们面前和自己扮演关系和谐。
纪敬不仅是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权力,更是在告诉所有士兵:就算是电视上风光无限的煋巢总裁,到了他的地盘后依旧得乖乖听话。
纪弘易想要恨他,却狠不下心,哪怕纪敬变着法地刺激他、故意在他面前说些难听话。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早地拿到手机,尽可能快地从这里逃离。他甚至规划好了离开基地后的藏身之处。他会请求“王”不要再将纪敬卷进这件事中。
纪敬和中校说完事,走到垃圾桶边摁灭烟头,回过头对草坪上的纪弘易说:“我说完了。”
纪弘易慢吞吞地跟上前。从食堂里出来的士兵比刚才多了一些,小道便变得更加狭窄了。纪敬向右靠了靠,一不小心碰到了纪弘易的肩膀。
纪弘易被他这样一碰,不得不将一只脚踩在小道旁的草坪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此时路灯还未打开,交错的脚步声中,金色的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扯得十分模糊。
食堂里人声鼎沸,这是一天中难得的放松时间。一批又一批的士兵从食堂外涌进来,他们端着餐盘寻找着空位,免不了往上校这边打量两眼。
其余人都光着膀子,卷起裤腿,将脚翘在餐桌对面的空座位上,一边吃饭一边和身边的同伴讨论着基地外的世界、和近期刚出的新型扑克。上校这边却是安静得很,他和纪弘易坐在餐桌两头,都是自顾自地吃着饭,乍一看好似两个拼桌的陌生人。
被图钉扎破手掌后,纪敬缠了两天的绷带,士兵们问起这件事时,他都说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蹭破了手。
伤口结痂后在他的手掌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黑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纪弘易吃到一半,不自觉地将拇指按在隐隐作痛的手心里用力压了压。
他不明白纪敬想要什么,不明白吃一顿饭有什么意义。
不明白为什么纪敬手心上的结痂为什么还没掉。
极其细小的伤口几乎不可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纪敬却发现纪弘易正出神地望着自己的左手,他不动声色地夹起一块西蓝花送进嘴里,同时抬起左手抓了把头发,余光看过去时,纪弘易的视线也跟着向上抬了抬。
纪敬勾了勾嘴角,像是在这一刻确认了什么,他将手掌翻转朝上,慢悠悠地伸到纪弘易面前,露出那一小块深色的结痂。
“要摸摸看吗?”
纪弘易脸上的面具终于出现了松动,纪敬看到他的嘴唇轻轻张合一下,身体向后靠去。
“这不是我扎的。”
纪弘易的眼神在触碰到纪敬的手心后迅速反弹,他撇过头,似乎想要与这个伤口撇清关系。
“我没说是你扎的。”纪敬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说完又将掌心藏了起来。
纪弘易一下没了胃口,他拿过餐巾擦了擦嘴,瞄了一眼纪敬的餐盘,对方还没有吃完。
可惜他没有手机,没法作出浏览新闻的忙碌模样。他想要找一点分散注意力的法子,于是抬起头,看向悬挂在小风扇旁边的电视机。
电视机虽然连着一个小喇叭,但是在闹哄哄的食堂里,它的音量仍旧不够强劲,好在新闻台将字幕打在了屏幕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