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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死心,又将视频反复观看了好几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半年之后,纪弘易提前出院了,他恢复得很快,虽然医生建议他少做剧烈运动,但是行走、甚至是小跑,他都可以做到与常人无异。
    纪敬知道他今天出院,纪弘易一到家,他就忙着给人端茶倒水,仿佛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人,而纪弘易只是一位突然到访的稀客。
    “之前住院的时候你不是想吃苹果吗?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三个大苹果。”纪敬从冰箱里拿出一碟果盘递到他面前,接着又递过去一只银叉。
    “谢谢。”纪弘易叉起一片苹果塞进嘴里。还好他味觉正常,尚能品尝到甜苦。
    那场意外已经变得相当模糊。车祸发生的当下纪弘易就陷入昏迷,他几乎想不起有关它的任何细节,他只知道自己醒来后就在医院里过了半年“长假”。纪敬虽然记得被绑上手术台时的心情,但是那场手术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负面影响。明明只是半年前的事情,现在看来却成了比贫民窟还要遥远的存在。
    他几乎要习惯了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生活,唯一无法习惯的是过分的寂静。现在纪弘易终于出院回家了,而且就坐在自己斜对面,鼓起两块腮帮子静静地嚼着苹果,对方几乎是触手可及,纪敬却仍然感到有几分不真实。
    纪弘易看他打量自己半天,以为他也想吃,于是叉起另一片苹果递到他面前,“我吃不完,你也吃点。”
    纪敬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他看了一眼纪弘易,又看了眼叉子上的苹果,喉结上下滚了滚,一时有点不适应。
    “吃呀。”纪弘易又往前递了递叉子。
    纪敬这才微微探出头,咬下一小块。
    这片苹果切得较大,他一口吃不完,只得先咬下一半。纪弘易以为他想要将整块苹果叼走,于是试图抽回叉子,导致剩下一半苹果直接掉在了桌上。
    “哎!”纪敬叫了一声,想把它捡起来,纪弘易同时伸出叉子,结果却不小心戳在了他的虎口上。
    纪敬吃痛,猛然抽回左手,纪弘易那只握着叉子的左手也触电般的抖了抖。
    银叉从他手中脱落,落在餐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纪敬赶紧将苹果捡起来塞进嘴里,接着拾起叉子,刚想将它还给纪弘易,却发现他的表情十分奇怪——
    与其说是奇怪,不如说是困惑。纪弘易眉心微微蹙起,右手将左手紧紧包裹在掌心之中,他嘴唇微张,看似欲言又止,却望着纪敬半天没有说话。
    纪敬被他打量得浑身不自在,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
    “怎么了?”他将叉子递到纪弘易手边。
    纪弘易的瞳孔猛然颤动两下,他深吸一口气,双肩微微隆起,然后才接过叉子,搁到果盘旁边。
    “……抱歉,是不是扎疼你了?”
    “那倒没有。”纪敬反问他:“你刚才在想什么?怎么半天不说话?”
    “……没什么。”
    在见不得光的餐桌下,纪弘易将右手食指搭在自己的左手虎口上轻轻蹭了蹭。
    第10章
    以前纪弘易曾无数次地搜索过“疼痛”的感受,他读过许多注释和参考,却怎样都无法分辨“火烧感”与“针刺感”之间的区别。他回想起疼痛的广泛定义:“由损伤所引起的不舒服知觉或心理感觉”——他的确感到不舒服,可是这种不舒服却由他人的损伤所引起,这绝不正常。
    他曾在住院期间试图模拟出那一巴掌所带来的痛感,除了观看狗血电视剧之外,他也对自己下过不少狠手。帮助他复健的护士没多久就发现了端倪,她总是问:你的脸蛋怎么红红的?
    纪弘易回避着她的视线,将手背贴在脸颊上:可能是太热了吧。
    可惜实验一直以失败告终,他差点以为那种难以言状的刺激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直到今早他无意中将叉子戳到纪敬的手背。
    纪弘易背对着门站在卧室一角,抬起左手手腕,右手拇指指尖按在虎口处逐渐下压。因为无知无觉,他愈发用力,直到在皮肤上留下几块交错的、月牙状的印子。
    遗憾的是,他没能像早晨一样复制出相似的感受。怎么会什么感觉都没有?他沿着掐痕摸了摸。会不会是因为损伤还不够严重?
    也许他的实验手段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的“剂量”。纪弘易不由自主地拾起一旁的打火机,用力搓下滚轮。
    伴随着两三点细微的火星,橙色的火苗陡然跃起,他用右手拇指压住滚轮,同时将左手缓缓靠近火苗。
    火苗的外焰温度往往是最高的。他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探出一根食指,仿佛在触碰一根沾有剧毒的银针,就在他指尖距离外焰仅仅几公分时,纪敬忽然出现在他身后,一巴掌挥了过来。
    红色的打火机从纪弘易手中滑脱,飞出两米后落在地上转了个圈圈。
    “我不是说过不能碰火吗?你从哪儿弄来的打火机?”
    纪敬想要去捡地上的打火机,纪弘易却一把将他推开。等他回过神来,对方已经抢走打火机,重新搓动起滚轮。一股无名火直往纪敬的脑门上蹿,他就像对付贫民窟里那些蛮横无理的小孩一样,直接扣住纪弘易的手腕向后一掰。
    纪弘易手腕脱力,打火机刚落在地板上,纪敬就狠狠一脚将它踢到了房间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