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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灼生春 第96节

      而打从他见到小外孙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外孙跟妻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一定是阿顾给自己送来的孙子!
    碧月仔细打量着小郎君,看着看着她眼眶就红了,“像!太像了!”这眉眼小嘴简直跟姑娘一模一样。
    第153章 飞龙在天   皇帝驾崩
    “像我娘?”沈灼一脸怀疑看着怀里皱巴巴一团的儿子, 这是自己盼了两辈子才盼来的儿子,她对儿子肯定是自带滤镜,哪怕现在儿子很丑, 她也觉得自家儿子丑萌丑萌的。
    可就算她带了城墙厚的滤镜,也看不出她丑萌的儿子脸上有半点像她亲娘的地方。她娘去世很早, 可沈灼还是记得她娘是个大美人,她爹和月姨这滤镜比自己还厚啊。
    “是啊, 小郎君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是照着姑娘长的,姑娘要是知道小娘子生了儿子,她一定很开心。”碧月满脸的笑容说,小娘子生孩子是大喜事, 她想到就开心, 自然不会跟往常一样提起去世的姑娘就伤心。
    沈灼很明智地不跟长辈争辩孩子像谁的问题, 反正长辈总有一双慧眼,能看出刚出生的孩子像谁, 她是没这个能力的,她眼巴巴地看着躺在身边的儿子:“月姨, 你把宝宝抱起来, 我想给孩子喂奶。”刚出生的孩子太软, 沈灼都不敢伸手碰。
    碧月见姑娘满脸跃跃欲试, 笑着弯腰抱起了小郎君放在了小娘子怀里, 然后指导着沈灼应该怎么喂奶,她没提乳母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她伺候过姑娘生小娘子,自己也生了两个孩子,很清楚初为人母总有想喂奶的想法,只是想法归想法,能不能坚持下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生了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都是喝别人奶水养大的,她不觉得自家小娘子能扛过喂奶的苦。不过现在小娘子在兴头上,碧月也没有扫兴。
    沈灼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不住蠕动的小嘴,满脸笑意,宝宝太可爱了!沈灼嘴上信誓旦旦想要儿子,她私心喜欢的是小女孩,她不知有多少次幻想过,自己要是有个女儿,一定要把她宠成天下最幸福的小公主。
    她从来没幻想过自己有儿子的情况,可现在真生了一个儿子后,她发现儿子也很可爱,也跟女儿一样香香软软的,她低头亲了亲儿子嫩嫩的额头,“宝宝,妈妈的宝宝。”
    慕湛进来就见妻子正抱着儿子喂奶,他挑眉问:“不是已经请好乳母了吗?”隋河的几个儿子、儿媳很早就住进慕王府了,为了以防万一,慕湛还从自己亲卫家眷中选了几个乳母备用。准备了这么多人,怎么还要夭夭喂奶?
    碧月起身给慕湛行礼,她笑着说:“姑娘刚生了孩子,一切都新奇,让她喂一会也好,这样孩子更亲娘亲。”她顿了顿说:“姑娘还没开奶,也就喂个新鲜罢了。”
    刚生完的妇人大多有母乳,但多少就看每个本事,碧月刚才看过了,姑娘的奶水不多,也就给小郎君润润嘴罢了,想要填饱肚子还要靠乳母。
    慕湛无奈摇头,他知道小丫头孩子气,却不想她对孩子都这么孩子气。他坐在床榻上看着专心致志吸奶喂奶的母子两人,心中百味杂陈,要是在以前,小丫头早凑过来喊他表哥,要他抱了。
    就如碧月所言,沈灼的奶水也就给孩子润润嘴而已,不过幸好刚出生的孩子吃的也不多,吸了一通后孩子心满意足地睡着了,碧月把孩子抱了出去,叮嘱沈灼好好休息后,便退下给小夫妻说话的空间。
    “表哥。”沈灼这才有时间跟慕湛说话,她躺在床上,美眸晶亮的问道:“你给宝宝取名了吗?”沈灼很有自知之明,她肚子里的墨水比表哥、亲爹差远了,所以她将取名的任务留给了表哥。
    慕湛说:“有父亲和岳父在,哪里轮的上我取名?”
    沈灼闻言很是同情表哥,“那我们给宝宝取个小名吧,小名才是喊的最多的。”
    慕湛目光柔和看着熟睡的儿子,“小名叫飞龙如何?”慕湛对这孩子也是有很大期待的,只要是男人,都会格外重视自己嫡长子,慕湛也不例外。
    沈灼想了想问:“飞龙?是飞龙在天吗?”沈灼比不上表哥、父亲博学,但易经还是学过的:飞龙在天,利见大人。这是易经中最好的一爻。
    慕湛笑着说:“对。”
    “好名字。”沈灼想说孩子叫慕利见也不错,不过这还要看父亲和姨夫的想法。
    慕湛让妻子躺下,“这种小事你别费心了,先睡一会。”
    沈灼想说自己不困,但还没说话,她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慕湛微微一笑,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我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沈灼闻言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她就知道表哥最疼自己了。
    沈灼这一睡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被庭叶轻轻唤醒,沈灼刚生产完,也没什么胃口,庖厨给她准备的也是清淡的膳食,炖的嫩嫩鸡腿肉,一碗清爽可口的青菜汤,饭后还有滋养身体用的银耳羹。
    沈灼用着午膳,见儿子躺在自己身边睡得正香,她奇怪地问:“宝宝一直没醒吗?”
    庭叶说:“小郎君醒了好几次了,乳母已经喂过奶了。”
    因为沈灼生产前特意叮嘱过,她要跟孩子在一起,所以隋大嫂每次喂完孩子后,庭叶都会把孩子抱回来,小郎君也乖巧,吃完就睡,从不哭闹。
    沈灼跟隋家说好了,在隋大嫂喂奶的这两年,她不能离开慕王府,也不能吃外食,但沈灼没有让他们夫妻孩子分离,隋大嫂的孩子丈夫都在慕王府。
    只是她现在喂了小郎君,她的孩子就交给二弟妹喂了,沈城的女儿隋二嫂儿子才半岁,还没断奶,她奶水也多,不在乎多喂一个孩子。
    沈灼摸了摸自己胸口,觉得胸口有点涨,但也不是很涨,她想了想说:“下次我来喂。”
    庭叶点头应是。
    沈灼又问:“表哥呢?”
    “世子出门了,他说他一会就回来了。”庭叶说:“刚才吴女君、陆娘子和六姑娘都来了,她们听说姑娘在休息,硬是没让我们叫你,她们看了小郎君后就走了,她们说她们洗三那天还会再来的。”
    沈灼现在才体会到,家里长辈太少的不便之处,如果自己有几个在家的长辈,就可以替自己接待婶娘她们了,沈灼吩咐庭叶道:“你送些新鲜的蔬菜瓜果去沈家和陈家,我记得莲娘也快生了吧?”
    庭叶说:“再有一个月,陆娘子也该生了。”庭叶又想起一事,“吴女君还想问姑娘要一件三娘子送来的小衣服。”
    庭叶说的是三娘子是长孙氏,长孙氏和慕三成亲早,两人的长子今年都七岁,长得敦敦实实的,已经是个十分健壮的半大小子了。
    长孙氏知道沈灼有孩子后,将长子新的衣服寄了好几件过来,就是想让沈灼生个健康硕壮的儿子。沈灼虽没给儿子穿外人的衣服,但还是挺感激长孙的用心。
    吴氏听说了这件事,也问沈灼要了一件让陆莲压箱底,现在沈灵新婚,吴氏又想让沈灵一举得男。沈灼逗着嫩乎乎的儿子,“宝宝以后的衣服肯定也是大家都想要。”
    她跟表哥身体都这么好,她孕期也养得好,儿子肯定也能健健康康长大。
    自打沈灼生女儿后,沈清下朝第一件事就是去慕王府看外孙,每次都是用了晚膳后再回去。沈灼觉得父亲赶来赶去太累,想让他住在慕王府,但沈清不答应。
    他自己有儿子,即便儿子不成器,他也不会住在女婿家里。他抱着刚出生的外孙,对慕湛说:“以后阿龙就由我来启蒙。”沈清很喜欢女婿取的小名,他的孙子出生不就是吉兆吗?
    慕湛当然不会跟岳父抢儿子启蒙的活,他笑着说:“以后就飞龙读书就劳烦阿耶了。”
    沈清问慕湛:“你父亲名字取好了吗?”沈清很想给外孙取名,可他也知道自己抢不过慕仪,这老小子肯定要给孙子取名。沈清也不羡慕,慕仪也就能给孙子取个名字,将来孙子读书还是要靠他的。
    “还没有。”慕湛说,“父亲应该才知道飞龙出生吧。”京城离北庭这么远,即便自己加急寄过去,父亲可能才知道飞龙出生。
    沈清正要说话,却不想远处传来剧烈的马蹄声,沈清和慕湛同时神色一凛,两人下意识地起身走向窗口,慕湛推开窗户,果然是马蹄声,慕湛听着起码也有数百骑。
    京城深夜出现骑兵,慕湛和沈清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沈清起身说:“我去换衣服。”他这段时间时常来慕王府,虽然不住在王府里,但这里也有他换洗的衣物。
    沈清下朝回来,已经洗漱过了,现在穿的是家常的常服,可宫中出了大事,他肯定是要入宫的。
    慕湛说:“我送您入宫。”慕湛也是禁军,如果事情真跟自己猜测的那样,那么他也会入宫的。
    沈清微微颔首,“你去跟夭夭说一声。”沈清抱着小孙子去换衣服,等到了房里,他垂目看着酣睡正香的小孙子,轻轻一笑,“我家飞龙果然是天运之子。”不愧是飞龙在天,一出生就注定要改朝换代。
    第154章 皇帝丧礼(上)   没了洗三的飞龙
    沈灼在房里也听到了骑兵的声音, 她第一反应就是飞龙的洗三泡汤了,弄不好他百日都没了,沈灼不禁替自己儿子可惜。古代孩子不怎么办生日宴会, 小孩子能大肆庆祝的日子也就这么几天了。
    沈灼自己不怎么喜欢办生日宴会,可刚得了儿子, 她私心想给儿子弄个隆重的宴会,人不用很多, 可只要亲戚朋友都要来,可是皇帝这么一死,什么都没了。
    慕湛这会进来听到妻子的叹息声,立刻明白妻子的想法, 他摸了摸夭夭的小脸, “以后我们可以每年都给飞龙办生日宴会。”
    沈灼摇头:“不要。”古代孩子夭折率太高了, 这种事她还是有忌讳的,不过每年孩子生日, 自己家人还是能庆祝一下的。她抬头看着慕湛,“表哥, 你跟阿耶小心些。”
    老皇帝死了, 父亲一定要入宫, 表哥这段时间跟太子关系很好, 应该也会入宫。
    慕湛微微一笑:“放心吧。”就算为了妻子, 他也不会让自己和父亲出事的,没有了他们,谁来照顾夭夭和儿子?
    沈灼还在坐月子,没有送父亲和丈夫离开,不过看着他们踌躅满志的样子,她不由暗忖果然只要是男人, 就没有不爱权利的。
    她接过丫鬟抱来的儿子,轻轻点点他的鼻子:“宝宝,你阿耶去给你挣家业了。”她家的飞龙会是慕王府最幸福的一位嫡子吧?
    沈清和慕湛几乎是听到动静就入宫了,他们算是来得最快的几个臣子之一,别人都待在家里没出门。不是说这些人反应慢,而是皇帝驾崩,大部分人都要留在家里,不能随意外出。
    太子站在皇帝榻前,茫然看着宫侍们忙忙碌碌地给皇帝洗脸擦身,穿戴衣服。父亲在位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地想过要父亲早点让位,让自己当皇帝。
    父亲能废了老大就能废了自己,可老皇子真正驾崩了,太子也就欣喜一段时间就开始茫然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老皇帝知道自己快死了,临终前将太子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就希望自己死后太子能顺利继位,可有父亲在,跟没有父亲在是两回事,至少现在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陛下。”何老三悄无声息地走到太子面前,“城外的禁军已经集齐。”何老三今天正巧在宫中轮值,皇帝驾崩时他就守在门外。
    老皇帝驾崩之后,太子整个人就懵了,还是何老三提醒太子要先把城外禁军调入城中稳定民心,防止有人浑水摸鱼,他这会捧着太子的孝服,示意太子该为皇帝守灵了。
    何老三的话让太子瞬间回神,对啊!父亲死了,现在这天下是自己的了!他看了一眼何老三手中的孝服,他微微颔首道:“辛苦了,你也去换衣服吧。”
    何老三是皇帝为太子培养的下任禁军首领,何老三回京之后就一直在太子跟前做事。何老三行事稳重,又沉默寡言,很得太子信任。
    尤其是现在皇帝去世之后,何老三一直跟在太子身边,太子吩咐什么他做什么,这更让太子对他信任了几分,“一会你还是跟在我身边。”
    父亲驾崩,他那几个兄弟肯定要入宫守灵,老大也不例外,老大这些年把自己当成了仇人,看到自己就恨不得咬自己一口。
    太子很早就动了杀老大的心思,奈何父亲在老大家里人出事后,觉得老大这样太可怜了,居然对老大心软了!太子摸了摸唇边的胡须,“老三,你说有什么法子让老大不入宫?”
    每次老大见了自己,那目光就让他发憷,他死了家人不假,可他的家人又不是自己弄死的,他用仇人的目光看自己做什么?
    何老三道:“大郎君已是庶人,本就不该无召入宫。”大郎君本来是太子长子的称呼,现在成为废太子的称呼,这位已经不是皇子,但父亲身份又显赫,所以大家都称呼废太子为大郎君。
    太子犹豫地说:“这样会不会不好?”朝臣会不会觉得自己小气,容不下一个废太子。
    何老三道:“陛下驾崩是大事,大郎君是不是来守灵应该没人在意。”一个苟延残喘的废太子而已,能有多少人在意?
    太子轻叹一声,“我也不是想跟老大计较,可是他每次看我都跟仇人似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这段时间父亲驾崩,我想父亲走得太太平平的。”
    太子也想知道,到底是谁烧了老大一家子,明明还有几天老大就要被流放了。就老大那身体,即便路上没人动手,他在流放地也活不久。
    何老三没法理解太子,在他看来废太子就是一只爪子全被拔了的猫,压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太子不想看到他,让他去陪皇帝便是,何必如此反复纠结?
    他垂目道:“殿下如果不想见大郎君,属下愿意为殿下效劳。”
    太子摇头说:“现在不能动手。”现在动手太惹人注意了,等父亲丧礼过后再说,他欣慰望着何老三:“我就知道你是忠心的。”
    皇帝给太子准备了很多人,这些人里他最信任的就是何老三,就因为何老三是完全听自己的话,无论自己想做什么他都愿意去做。
    这点不是任何人能做到的,很多人都要顾及自己的前途家人,总担心自己日后清算,只有何老三是不折不扣地履行自己一切命令,这让太子十分满意。
    父亲说的没错,何家人的忠心毋庸置疑。何老三对家人的态度也让他很满意,他家大哥摔断脖子、父亲瘫痪在床,要换成别人,家里肯定过得一团糟。
    何老三却能把侄子侄女安排得妥妥帖帖的,这就说明他是个有能力的人,“这几天你别离宫,就待在我身边。”
    何老三沉声应了,当真寸步不离的跟在太子身边。他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他想做什么事,只要抽空吩咐身边的小黄门一声,小黄门自会替他办妥帖。
    何老三请小黄门替自己回家说一声,又给了丰厚的赏赐,小黄门心中欢喜、但面上表情沉重地往何家跑了一趟。
    这会宫中还没报丧,李家已经将白布准备好了,就等着宫中传来消息他们便换上衣服。听到小黄门说陛下驾崩的消息,她立刻落着泪道:“陛下对我们恩深情重,夫君能留在宫中侍奉陛下最后一程是夫君的福气。”
    小黄门接过李氏递来的赏银,心中暗忖何家真是太大方了,不愧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他也跟着抹眼泪说:“可不是,陛下素来慈爱,他这会走了,我们都恨不得跟着陛下一起走了。”
    这话他也只敢在宫外说,在宫里这么说,保管有人立刻来给他洗漱换衣,然后一条白绫送他去下面继续侍奉陛下。
    小黄门说着场面话,李氏也相当配合,两人谈起老皇帝就差没抱头痛哭,等小黄门离开,李氏立刻让人去慕王府报信,说太子想要杀了废太子。
    李氏接待小黄门动静不小,但大房和二房都没什么反应,他们现在这情况也没法有任何反应,他们现在都是依附三房而生,三房做什么她们都只能听。
    倒是何老头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歪着嘴问老婆子:“宫里来人了?”
    他说话口齿不清,不过何老太跟他夫妻一辈子,也听得懂他说什么,何老太含含糊糊地说:“是。”她伺候何老头太累,晚上一般睡得很沉,也就是今天外面动静太大,她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