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瘪嘴道：“我没有。追我的女孩儿从这里排到校门口，你见我同意过吗。”
    李文克偷笑一声：“其中有一半都是追宋矜没追上的。”
    “闭嘴！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陆川用手肘狠狠拐了他一下，李文克拿着筷子差点就戳进了咽喉里，他狠狠咳嗽了两声，骂了一句。
    “那你没有，宋矜就更不会有了。”罗雁声笃定道。
    “我说你还别不相信，虽然我没有喜欢的女生，但是有时候也会有那种念头……”
    罗雁声眯起眼睛问：“什么念头？”
    陆川哽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就那种……反正很奇怪的念头。比如说你本来不渴，看到他喝水，那种吞咽的动作，就莫名其妙地变得很渴。还有就是会想亲近他，碰一碰或者靠近一点什么的，自己也变得很奇怪，情绪没办法控制。”
    罗雁声和李文克两脸懵逼，“你说的这是什么啊？”
    陆川朝罗雁声翻了个白眼，“李文克不懂你也不懂吗？”
    罗雁声一脸无辜，问道：“你有病？”
    “你才有病！不信你问宋矜。”陆川没好气地说。
    “宋矜？宋矜怎么可能有你这种症状？”李文克嫌弃地说，“他情绪稳定得不得了，从来都不会失控。”
    这一点罗雁声倒是深有体会，毕竟原身那个大傻逼那么折磨他，他都没有表达出一丝愤怒和不满。
    “就是啊，你别胡说八道……”
    “有的。”宋矜忽然开了口。
    罗雁声和李文克面面相觑，半晌后，罗雁声问：“有什么？”
    宋矜垂下头，若无其事地说：“他说的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罗雁声有点不大相信，他明明天天和宋矜待在一起，没觉得宋矜哪一点和陆川说的相似啊。
    “想亲近一个人，可是离得越近，就越清楚，自己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即使是这样，还是想要靠近一点。”
    想更近，想彻底逾越这条线。
    可结果是他难以承受的，所以他不敢。
    罗雁声不设防的亲近让他狂喜，可他无时不刻的拒绝，也像一根钉子，穿透宋矜的身体，将他钉在崖壁上，脚下就是深渊。
    罗雁声对他没有想法。
    罗雁声对他，就像父辈对待子女。
    他对宋矜所有的亲近，都是建立在这层关系之上的。
    一旦没有了这层关系，大概，罗雁声可以毫不犹豫地丢下自己。
    这么看来，他肮脏的心思就应该永远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在此之前，他居然觉得自己和陆川是一样的。
    在罗雁声眼里他和陆川一样都是孩子。
    可现在他明白了一点，他和陆川不一样。
    用罗雁声对他的情感，来衡量他对罗雁声的情感。宋矜的感情就是畸形的。
    至少，在罗雁声眼里是这样。
    看到宋矜低沉的脸色，罗雁声小心翼翼地问：“宋矜，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啊？”
    “嗯，是。”宋矜点了点头，“不能接受吗？”
    李文克惊讶地睁大眼睛，“卧槽？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陆川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示意他别说话。
    罗雁声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罗雁声放下筷子，心平气和地说：“虽然我之前说过不希望你早恋，但是如果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不用瞒着我，我不会阻止你。”
    “不需要。”宋矜眼帘微抬，“我喜欢谁，跟你没关系。”
    他可以做到一辈子守住这个秘密。
    压抑情感这种事，他从小就一直在做。
    他不想离开罗雁声，所以他认输，留在罗雁声身边，乖一点。
    “我吃饱了，先走了。”宋矜放下筷子，朝三人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宋矜？”罗雁声看了看他碗里没动几口的饭，皱紧了眉头。
    陆川夹了一筷子食物送进嘴里，说道：“我不是说了吗？别把我们看得太简单，毕竟我们和你也差不了几岁。当然了——”
    陆川指了指身边一脸懵逼的李文克，说：“这傻子除外。”
    李文克一口咬住他的手指，恶狠狠地说：“你有毛病啊？我无忧无虑怎么了？”
    陆川嫌恶地从他衣服上擦去口水，“没怎么。”
    罗雁声形同嚼蜡地扒了两口饭，他开始反省自己了，是不是平时他太不注重宋矜了？觉得他是个小孩子，就忽略了他的情感。
    上次宋矜还跟他说过，喜欢一个人不是成年人的特权，他应该，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吧？
    肯定是自己平时把年龄看得太重了，实际上宋矜也只比自己小两岁。
    罗雁声十六岁的时候已经走南闯北好几年了，心眼不比那些成年人少，他凭什么觉得宋矜十六岁就什么都不懂？明明宋矜比自己聪明那么多。
    一直以来，罗雁声总对他说小屁孩什么的，伤到他的自尊心了吧？难怪这段时间觉得他怪怪的。
    想到这里，罗雁声更是食不下咽。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家长！这样下去，万一宋矜又变成原书里的那个性子怎么办？
    不行，他得好好解释一下。
    当天晚上，罗雁声早早结束了工作，跑到九班找宋矜一起回家。
    前几次惹他生气的时候，宋矜放学直接就走了，所以看到九班教室灯还开着，罗雁声重重地松了口气。
    “宋矜！”罗雁声跑到后门喊了他一声。
    罗雁声应了一声，把书放进桌洞里，关灯走出了教室。
    “中午你说的话……”
    宋矜打断了他的话：“我开玩笑的，别当真。”
    罗雁声诧异地瞪大眼睛，“开玩笑的？”
    宋矜抿唇笑了一下，说：“嗯，连你这个成年人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我就更不知道了，”
    罗雁声眉头微皱，“是吗？”
    “嗯。”宋矜收回视线，“回家吧。”
    “不，不是这样的。”罗雁声追到他身边，认真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一直把你当成小孩子。”
    听见他的话，宋矜停下了脚步。
    “其实仔细想想，我不懂的事有很多。我不知道彳亍是什么意思，是你教我的；我不知道骰子念骰（tou）子，也是你教我的。我很懂不知道的东西，都是你教我的，所以年龄证明不了什么。对不起，一直以来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却总是说你不懂。”
    罗雁声的生活环境让他把成年当成一件大事，但是他好像忽略了宋矜的生活环境。就算他们之间有些许相似，但他和宋矜更多的是不同。
    “我以后再也不会把你当成小孩子了，对不起。”
    宋矜僵硬地在原地静立数秒，半晌后，他转过身来，神色无奈，“说什么呢？我不是小孩子？你想丢下我吗？”
    罗雁声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矜把身体转回去，深吸了一口气，敛起嘴边的笑容，扼住胸口的呼吸，闷出一声笑来：
    “别想了，回家吧。”
    “宋矜……”看着他溶于黑暗的背影，罗雁声神色怔愣。
    在之后一段时间里，宋矜很正常。正常到……让罗雁声觉得有些反常。
    他还是很依赖罗雁声，时常也会表现得孩子气，和陆川针锋相对。
    罗雁声觉得正常，又觉得不正常。
    他觉得不正常，只是因为宋矜在他面前，再也没有露出过破绽。
    情绪的一分一厘都拿捏得很好，可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在罗雁声面前，他偶尔也会失控。
    还有一点就是，那段时间他总是对罗雁声做小动作，可上次的事之后，他再也没有做过。
    就连三千米长跑第一名的奖励，他也没有再提起。
    春节放假前夕，宋矜还因为期末考试的问题，重新搬回了宿舍。
    到了放假这天，宋矜拿到通知书，就先回了家。
    因为是放假前最后一天，罗雁声工作比较多，就让他先回去了。
    “叔，学校我已经检查了一遍，学生都走完了，教学楼的电闸也关了。”
    罗雁声背着一大包东西走出了校门口。
    门卫大叔指间叼着烟，懒懒地问：“春节有串门的没？”
    罗雁声撇下唇角，说：“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和宋矜就两个人，串谁家的门儿啊。”
    门卫大叔做了个“我就知道”的表情，“你老家的亲人呢？不打算联系？”
    “怎么联系得上？我连个手机都没买。”
    “这都什么年代了？赶紧去买一部。”
    罗雁声笑道：“我用手机干什么吗？天天都和宋矜待一块儿。”
    门卫大叔抖了抖烟灰，说：“座机呢？座机总有吧？说不定有事找你。”
    罗雁声背出一串数字，就离开了学校。
    等他走到家的时候，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大门外的门前灯亮着，罗雁声迈上石阶，冲门内大喊：“我回来了！”
    宋矜坐在凉椅旁边写作业，听见声音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