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你的座位不在那里。
钟阑忽地转头。主位上,闻姚一手端着酒杯,另一手超他伸出来:过来。
众人纷纷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钟阑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环住,有些不自在。
两人许久不见,有一种奇妙的吸引让他们几乎贴得亲密无间。
这让那么多人都见着了,是不是有些不好?
钟阑不舒服地调整姿势,想要离闻姚远一些。
然而,闻姚将人整个圈进自己怀里恶狠狠:你现在担心旁人的眼光了?
闻姚咬着他的耳垂:你竟然在信里写那些东西,也不想想万一旁人看见了会怎么想。
我写什么了?
闻姚一边绕着他鬓边的头发,一边在他耳边残酷冰冷地说:你既然如此急切,在信里也不知廉耻,那朕也合了你的意了吧。
闻姚压在他腰窝上的手猛然握紧,像是要将他捏碎了似的。
钟阑后背忽地一阵发凉,手猛地揪住闻姚的腿。
闻姚这里这么多人钟阑咬住牙齿,他就算心再大,也不可能接受这种事情,你疯了?
朕原本只想独占你,不让别人知道一分一毫有关你的事情,闻姚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可你的信暴露了这么多呢?
钟阑忽地明白,自己的那封信被别人看到了。
可看到了又怎样?
他不就是说的是上次病发时的事情吗?那时他正想与闻姚把话说开,结果闻姚从后面抱住他,亲吻他,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病发倒地了。
他单单提了一句拥抱,哪里过分了?
闻姚这样子仿佛是钟阑将两人床笫之事故意拿去给外人看似的。
我是想和你把事情说清楚,你这人怎的越来越唔。钟阑腰上的那块痒痒肉被手指划着圈,喉咙口泛出一声无力□□。
底下众人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口。
闻姚在他耳边残忍地说:你现在只是朕的俘虏,放清自己的位置。朕想怎么对待你就怎么对待你,心情不好折磨你又如何?
钟阑的眼睛都红了。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可怎奈手脚被挑逗得犯软。闻姚的力量本就与他所差无几,一把提住脖颈的锁链,钟阑浑身便动弹不得。
钟阑眼角泛着泪光,咬牙切齿:我不过就想与你好生商谈,你非听不懂人话!
闻姚不管不顾,像一只失去理智的狼一样将脸埋到他的颈窝,用力掰住他的双肩,让他不得不昂首挺胸地正面朝外。
满堂威严壮阔的烛光照耀在钟阑脸上,每一点情动的羞耻都无比清晰,任何人只要抬头就能看见。
铛铛铛
戏台的帘子一开,奏乐的,演戏的,全都到了台子上来。
报幕的扯起嗓子:第一幕,夜宴初会。
钟阑:?
他被固定在那个动作,闻姚环住他,在他耳边玩味一笑:好好看清楚了。
等等,你刚才不是想要原来就单单就是要把我绑着看戏?
忽地,舞台上的唱腔扬起。一个身着黑袍的戏子自顾自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天下美人皆入朕怀,这小小质子,却难得特殊。今夜,送到朕殿里来~
句末那个悠扬婉转、好色风流的转音七上八下地在钟阑鸡皮疙瘩间反弹碰撞。
陛下,这可是朕与诸位一同为您献上的戏。闻姚吹出的热气在钟阑耳边打转,喜欢吗?
钟阑觉得,任何人被固定在座位上,看以自己为原型的戏,而且是这样魔改的戏,必定会无比羞耻难耐。
他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闻姚:你想干什么?
朕本不想让陛下的事情被任何人知道。可那信既然已经泄露,天下众人皆能想象你我亲密之事,那朕便一不做二不休,让全天下都知道更多,好不好?他虽然是撒娇的语气,话语间却像一个失去神智的疯癫之人,要将钟阑羞耻难耐的样子捧在手心取乐。
那台戏咿咿呀呀唱着。渣男钟阑先沉迷于公子姚的□□,跟随着欲望和本能,然而逐渐沉沦,最后在公子姚溺水后无比神伤。
吾爱你为何离朕而去!啊!
所有人都捂住了脸。
满脸横肉的李将军险些呛死。擦干净了酒,这才小声:我这台词是不是写得过分了?
钟阑已经麻木了。他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再来一盘葡萄。
闻姚的声音带着报复和亲呢:你喜欢吗?
钟阑:
他回头,发现闻姚那张阴戾且不怀好意的脸有些异样。视线落到他握酒杯的手指上,指尖微微发白,像是在努力屏住筋骨。
你想让我羞耻,把自己也带上了。这是什么伤敌八十自损一千的方法?
闻姚勾起他的下巴:怎么?想停下?求朕。
靠,这种台词他是哪里学来的?
求你让他们别演了。钟阑面无表情,但他是个好人,懂得配合的好人,求求你。
没用的,朕不会放过你。
钟阑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继续看戏,疑惑闻姚到底看了些什么东西,怎么热衷起强取豪夺、虐心羞辱了?
你要虐就虐身好吧?
无语。
他逐渐放松地靠在闻姚怀里,仿佛自己不是当事人似的。
这台戏也不知是哪个戏班子写的,整天胡编乱造,都将他写成了个随遇而安、毫无底线的渣男了。若不是衣服扮相,他根本没有代入感。
又是思念他的一天,啊,这张脸他们是表兄,长得相似也是正常的。
钟阑撩起闻姚的长发,自言自语独白:或许是个填补空虚的方法,他能代替吾爱带来慰藉。
钟阑完全把这台戏当成胡编乱造、闻姚突发奇想来羞辱他的道具了,完全没有在意其中情节。
夜宴终了,每个人的耳根都是红的,只有钟阑面不改色甚至有点困。
他是被闻姚抱回那间囚室的。
闻姚,说真的,别玩这样谜语人的游戏了。没什么好折磨人的,不是吗?我们好好谈谈。
闻姚将他往床上一扔,居高临下:你说要与朕促膝长谈,可朕却觉得不必。
为何?
当年你莫名其妙对朕好,朕也能推断,你别有用心。
钟阑:
闻姚探过身,将钟阑身上的镣铐与固定在墙上的锁链全都连接好,让他像一只落入蛛网被死死黏住的飞虫一样,被困在原地。
朕问的越多,只会得到越多的敷衍与谎言。
不然,您解释一下当年为何忽然关怀备至?
气氛骤然凝重。钟阑捏住身下的被子。
这也是他在这段关系里无法为自己找补的缺口。他无法与闻姚解释这是一本书,也无法诉说自己当时的动机。
但这就是横在两人之间的心魔。
但朕早就想明白了。闻姚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所以这出剧才能将你的无情写的透彻。
等等,刚才那出戏
钟阑瞳孔忽地锁紧。
先前闻姚的一系列阴阳不定的举动在刹那间有了合理的动机与解释!
握刀染血无数的冰冷手指捏住下巴,令天下人胆战心惊的绝美容貌带着酷戾的笑,在他耳边温柔吐气。
陛下,我终究只是他的替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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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旧事
你在吃钟阑瞪大眼睛,公子姚的醋?
闻姚:
钟阑撑起上半身,锁链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他仰头,坦然对上闻姚的双眼:我如果欢喜他,会当天立即换一个人吗?我如果欢喜他,为何一开始到南穹京城的时候都不去他的墓边看看?
闻姚的呼吸一滞,紧接着,一只冰凉的、带着锁铐的手从下至上捏住他的下巴。
你不是替身,闻姚。
闻姚冰冷修长的双手微微颤抖,轻轻抚上钟阑耳后的皮肤,将他拥到自己怀里。
你的心里
我只对你动过心。钟阑坦然地反手勾住他的后脑勺,你是特殊的。
闻姚的眼神变得迷离,逐渐靠近他。逐渐靠近,连心跳都将要同步。
忽地,最后的问题浮出水面。
那你为何在我坦白前就知道我的身份,闻姚冷静下来,公子姚落水那天,你又为何忽然对我这么一个几乎不曾见过的质子容忍、关怀?
钟阑决定对闻姚解释,但情况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困难。
这儿是一本书?
嗯。
你从一开始就想找到闻姚?
嗯。
为的是能成为太上皇一样至高无上且悠闲的人,控制闻姚?而你一开始认错了人?
嗯。
你想找寻、亲近的,是书中的那个人是吗?闻姚盯着他的眼睛。
钟阑心里一咯噔,紧接着就听到他的提问。
你当时只想到闻姚身边享福,也无所谓那是个什么人,对吧?
钟阑张了张嘴,然而却未能够组织起语言。他只能勾住闻姚的脖子,直率而坦然。
闻姚,一开始我的确存在私心。钟阑盯着他的眸子,但现在不同了。
那双眼睛的瞳色很深,通常看不清瞳孔大小变化表露出的情绪。此时也是,即便离得那么近,即便钟阑确信他对自己的爱意,但他仍读不清闻姚。
陛下,你能掌控一切,包括我。闻姚越靠越近,他的语气冷得让人心疼,若我现在相信了你,是否也还是落入你布下的网里,成为卑微的猎物呢?
钟阑想要否认,但知道闻姚说的没错。
原来他想要因闻姚而清闲富贵,但此时若成为闻姚的爱人,也将获得同样的效果。
这仿佛一场精心而严密的筹划,而非出于感情。
钟阑睁大眼睛,呼吸停滞。
闻姚离他越来越近,近得似乎再靠近一寸便会亲吻上对方。他眼帘半垂,神色淡漠晦暗。
陛下,你到底有心吗?
钟阑的睫毛下意识挣扎翕动。
闻姚单手托住他后脑勺,每一次呼吸都打在钟阑的鼻尖,声音残忍淡漠。
证明给我看。
停战后的日子回归平静。他们两个的生活也逐渐有了规律。自从没了公子姚带来的隔阂,闻姚甚至不会控制钟阑的行动,钟阑有时会逛到前朝去,所有见了他的大臣全都被吓得哆哆嗦嗦。
谁不知道,天下大势属于罗国君,而罗国君只属于他的心上人。
夏日蝉鸣声震耳欲聋。
床的另一端重量忽地空了。钟阑在睡梦中皱眉,翻过身,迷迷糊糊地抓住对方的衣袖:这么早?
早朝要开始了。闻姚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他俯下身子亲吻钟阑的额头,继续睡吧。
钟阑挣扎着张开眼睛,抓着床褥摇晃起身,门已经关上了。
这小子。钟阑揉着自己的肩膀。青丝瀑在床上,杂乱缠绕,其间还交缠着几根颜色深浅不同、不属于他自己的头发。
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无比奇怪。
其实最近的日子是他一直以来希望的。闻姚没有控制他的行动,他也不用操心政务,闻姚虽然嘴上说着要他证明但每夜低语喃喃表白十几次的却都是闻姚自己。
然而,闻姚似乎没有期待一丝丝的回报。每当钟阑在他耳边回应着他的喜欢,他的表情都没有半点变化,像是看穿了小骗子的谎言似的,冷静而悲伤。
闻姚陪着他的时间越来越多,对他的爱意越来越浓厚,但钟阑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炎热的天气总是难捱。
玄唐坐在他对面,安然品着冰镇果汁: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闻姚的魂儿都在你身上,就算你要杀了他,他都会满脸悲怆为你递刀。富贵、清闲、听令于你的男主,这不就是你一开始的愿望吗?
这些还不足够,钟阑说,就像你这秃驴装和尚,嘴上着只要能平平安安躲过任务,甘愿一辈子都不染世俗,青灯古佛清贫到死,然而一旦请你来皇宫,便又大言不惭地在这里住下享受宫中的繁华,说什么都不肯走。
上次来治头疼后一直没回去的玄唐:
钟阑叹了一声,撑着脸,半阖眼睛,似乎在神游:我也不免俗。得到了,便会想要更多。
你想要什么?
闻姚的心?他早就得到了。
感情不是单向的,被爱与付出的快乐亦是同等的。你贪心的是,无人接受你的爱。玄唐放下书,正襟危坐,你们两个,一个从来都只会宠人却不会爱人,另一个从来不相信自己被爱。钟阑,这不是恋爱。
陛下,陛下不好了!
堂中两人回头,正看见李全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那些预言者求见。原本以为他们全都投靠燕国,罗国君会拒绝,可不知为何,他毫不犹豫地请那些灰衣人进了宫,此时正在书房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