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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日

      在甘蔗林前,黑毛发出第十三遍委婉劝告:“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温迪把脖子一梗:“算什么算?摘梅子嘛, 又不去镜湖, 有什么危险的!”
    她试图表现得不在乎,可惜最后一个字的音丢脸跑调。
    “咳咳!”温迪摸摸自己的脸, 仍旧装出冷静的表情, “你要是不想去,就在这等我。”
    “我陪你去。”黑毛叹了口气。
    “那走吧!”温迪背着筐子扭头钻进梅子林。
    穿过甘蔗林后, 一进入梅子林,温迪立马停下, 想要在入口附近捡梅子。她知道梅子林深处还有很多棵梅子树没有摘过, 上面有许多成熟的梅子,未成熟的也有, 枝繁叶茂, 果子很多。可是她就不想进去,那里离镜湖太近了。虽然那条鱼应该是水系生物,万一它想上岸玩玩呢?它那么大,伸出鱼翅就能把湖边所有树拦腰截断, 树都能截断, 人也一样。
    温迪沿着甘蔗林和梅子林的边界线走,这里算梅子林的外围, 其实梅子树不多。
    但也有几棵。
    她一遇上就爬上去摘梅子, 可惜收获不大, 摘了七八棵树, 一个筐子都没攒满。
    难得来一趟, 她可不想只带这么点东西回去。
    那就接着走吧。
    温迪继续前进,眼睛一直往上看,盯着路边所有树,凡是有几颗梅子的立马站住往上爬,一颗梅子都不放过,这么地毯式搜索,也才终于把自己的筐子装满。而且这种装满不是像以前那样装到漫出来,顶个小尖尖,而是距离筐边缘的水平面还有几厘米距离这种装满。说装满也行,说没装满也行的微妙程度。
    “有这些梅子也够示范了,我们回去吧?”黑毛说。
    “不够。”温迪瞪他一眼,“又不是光示范给你看,我说了,我经常用到梅子,这点不够吃。”
    “那等吃完再来摘可以吗?”黑毛说。
    “不可以,等我们吃完都已经入冬了,还怎么来这?”温迪摇头,继续往前走。
    黑毛快走几步追上她,从她背上拿走筐子:“那这样,我帮你背,可以吧?”
    这倒是行。
    温迪解下筐子交给他,她还真觉得背着满满的梅子肩膀痛。
    还好,没扯到筋。
    现在可是关键时刻,她可不能落枕啊!温迪缩缩脖子,决定回家后得泡个热水澡舒筋活络。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果然天道酬勤,又给温迪找到几棵树,不过,再走一会儿,温迪发现身边的树变少了,眼前远远能看到一座湖。她是不是穿过了梅子林,又到镜湖了?难道这片梅子林其实是个三角形的?温迪一哆嗦,尤其是看到湖边插着那一大堆铜丝铁丝后,更是脊背发凉。
    没跑,这里肯定是镜湖!
    “走走走走……”温迪踮起脚揽着黑毛的肩膀赶紧回头。
    一着急,被什么玩意给绊了,温迪向前一扑直接仆街。
    “啊……”温迪叫出了乌鸦的声音,痛呼着翻过身抱自己的腿,“什么东西绊我?”
    “是绿豆。”
    “嗯?”温迪坐起来看了眼,“什么绿豆?这是黄豆!”
    她眼睛发光,立马催促黑毛去附近找类似的植物。
    黑毛答应,带着筐子到处转悠了一圈回来,找到了不少黄豆,也误摘了不少绿豆。温迪全不在意,统统拿下,结果,来梅子林一趟,梅子只有一筐,豆子却装了三筐。温迪拿到了豆子就说要走,黑毛问她,不要再摘梅子啦?温迪说不用。
    天黑得早,她急着回去处理黄豆,能多晒一个下午也是好的。
    到家,温迪催着黑毛和自己一起剥黄豆,剥出来的豆子先装到旱船里,一起送到晒场,用苇编方盒铺开来晒,将所有黄豆铺好,返回山洞,这时,才到中午。
    温迪说:“不如我们今天中午吃梅子。”
    “算了吧,你还非跟我较真啊?”黑毛无奈地说。
    “对!真,比真金还真!”温迪一瞪眼,怒气冲冲地说,“你当我跟你开玩笑呢?”
    “不敢,不敢。”黑毛摆摆手。
    “我发现你的态度好像挺小看我呀?”温迪抱起手臂,“打赌吧。”
    “啊?”
    “你要是输了,就去梅子林给我摘四筐梅子回来。”
    “行,那你输了呢?”黑毛反问。
    “我输?我不可能输,我要是输了,你想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温迪咬咬牙说。
    黑毛乐了:“你说真的?”
    温迪肃然道:“我既然要跟你打赌,当然就不会耍赖,可你也不准耍赖,好吃就得说好吃。”
    黑毛点点头:“当然,我一定不会说谎。”
    温迪拍拍餐桌:“请坐。”
    “坐这?”黑毛指指餐桌。
    “我叫你坐餐桌前面!”温迪今天耐心不足,无法接收此类玩笑,“老实待着!”
    话没说完,不会看气氛的阿黄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往黑毛身上跳。
    温迪狠狠翻了个白眼。
    黑毛嬉笑道:“我很老实,可我管不住阿黄呀。”
    “那你就给我管着它,不准让它出来捣乱!”温迪吼完,想了想又问,“它也没吃东西吧?”
    “没的呢。”
    “你俩的我包了,等下你给我用心评论。”温迪威胁性十足地说,“敢说违心的话,我就……”
    “任您处置。”黑毛一本正经地接话茬。
    “就这么定了。”温迪扭头钻进山洞,到储藏室去拿食材。
    ……
    温迪拿了一盆梅子,洗干净后全部拿去捣碎榨汁,忙碌了半小时才榨出一碗梅子汁。
    那气味,闻起来就呛,一闻就知道它是酸的。
    黑毛抱着阿黄坐餐桌前,远远闻到梅子汁的气味,皱着眉说:“真酸,你真要做啊?”
    他得承认这味道也挺香,可是光闻着这香味他就满嘴冒酸水,要吃进肚子里还不得把肠子蚀烂掉?黑毛边想边觉得自己腿有点湿,低头一看居然是阿黄在流口水。“我先给阿黄洗个澡,我也换身衣服,等下出来吃。”
    “为什么?”
    黑毛抱起流口水流到宛如弱智的阿黄给她看。
    温迪无语,大发慈悲地摆手:“去吧。”
    “谢谢。”黑毛溜了。
    温迪继续处理食材,取一把红薯粉用水泡,再取一个白萝卜,切成细丝放在碗中,用开水冲泡几遍后,加盐翻拌,再加入切碎的辣椒,倒入半碗梅子汁将它浸没。然后,按照菜能放的时间,依序处理。第一道菜,主材料是豆芽。先取姜和干辣椒切成小块,烧一锅水,把豆芽煮熟,取出沥干,放在旁边冷却。现在这种天气,放在室外的餐桌上,没一会儿就凉了。
    接下来换个铁箱,倒入一勺花生油,加热后倒入小块的姜和干辣椒爆香,接着擓一勺辣椒酱入锅,再马上倒入沥干冷却的豆芽翻炒一两分钟,随即加入盐和半勺梅子汁,炒匀后迅速舀出锅装进碗里。最后加盐加梅子汁的程序得快炒,否则酸味会减淡,咸味会炒苦。
    十分钟不到,温迪已经开始做第二道菜,主材料是猪排骨。
    把刚才煮过豆芽的一锅水端回火灶上,加姜片,下排骨,烧开后撇去浮沫。取花椒,大料,干辣椒加入水中继续煮,等排骨煮到能用筷子扎透时,就算煮好,可以捞出。在煮排骨的这段时间里,要调料汁,取蚝油、一杯葡萄酒、两块蔗糖压碎、一大勺梅子汁混合调匀。这时把水锅再换回油锅,下花生油烧热后炒排骨,略焦香时倒入料汁翻炒,使排骨正反面都在料汁里滚一圈。
    把排骨滚匀了,从刚才煮排骨的汤里舀一些倒进来,使高汤没过排骨,用大火煮沸后改小火慢慢炖煮,等到汤汁收浓时加入生粉水勾芡,出锅装碗,但这次装排骨的碗要端进温暖的山洞里,保持温度。
    第三道菜的主材料是红薯粉,泡软,先不管它。
    温迪取一把腌菜切碎,取姜切末。
    然后用油锅烧油,油要稍微多放一些,在油温热到四五成熟时放入花生米炸香,随后捞出备用。用剩下的油爆香姜末,倒入干辣椒面翻炒,再加入切碎的腌菜炒香后倒入一大碗水烧开。水烧开后下泡软的红薯粉煮两分钟,加一勺盐搅拌后出锅装碗。将剩下的梅子汁淋入辣汤中,倒上刚刚炸好的花生米,这碗粉就基本能开动了,香气扑鼻。
    最后一道菜就是最开始用梅子汁泡的白萝卜丝,做完三道菜后腌制时间足够,可以吃了。
    四道菜:酸辣豆芽、糖醋排骨、酸辣粉,泡萝卜。
    “开饭啦!”温迪端着酸辣粉和泡萝卜踹开树藤帘子进了山洞。
    黑毛果然没挪窝,抱着阿黄坐地上陪它玩。
    温迪留了几块排骨用水白煮,将它们装进碗里,放在地上,“阿黄,来吃你的午饭。”
    阿黄闻到肉香,立马弃黑毛奔向她。
    温迪逗着它玩,说话的声音却很冷酷:“你看,陪它玩半天,还不如一碗排骨有用。”
    “那也是你做的排骨才管用,好吃嘛。”黑毛走到餐桌边坐下。
    “乌鸦给你输入了油嘴滑舌程序吗?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给你偷偷打了补丁?”温迪问。
    “你说什么呀?”黑毛不解。
    “听不懂就算啦。”温迪拍拍手,“铛铛,这就是我今天用梅子汁做的四道菜。”
    她用一分钟的时间给黑毛逐条介绍,然后请他先从酸辣粉开始动筷。
    一般来说,大厨是不应该引导评委先从哪道菜开始吃,但红薯粉再不吃就坨了。
    “粉托了可就不好吃了。”温迪说。
    一听会变不好吃,黑毛立马紧张起来,把酸辣粉端到自己面前,夹了一大筷子塞进口里。
    温迪默默拿了个空碗,从他碗里抢走一半,然后默默地吃。
    她也在饭点呢。
    黑毛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着急地一口接一口。可酸辣粉巨辣无比,这傻孩子还端起来喝汤,后果显而易见——差点当场呛死。虽然没死,但也疯狂咳嗽,咳得小脸涨红,一脸缺氧将断气的倒霉模样。
    “唉。”温迪走开,不久端着一个杯子回来,“喝吧。”
    黑毛咳得人事不知,她端什么过来都不管下意识接过一饮而尽:“唔唔唔!!!”
    “赶紧咽下去!你敢吐出来试试?”温迪捏住他的鼻子捂住他的嘴,“吞。”
    “唔唔唔!”
    “吞掉。”
    “唔唔唔——咕咚——噗哈!”黑毛一咽下去,温迪就松手,他赶紧张大嘴深呼吸。
    “你看,是不是没那么痛苦了?”
    “那是一杯梅子汁!”黑毛大叫。
    “对啊。”温迪理直气壮地说,“我骗你了吗?”
    黑毛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她只是叫他喝而已,是他想都没想就接过喝掉。
    他问:“你为什么要让我喝梅子汁……呕……”
    “辣椒素属于生物碱,酸性物质可中和碱,从而减少体内辣椒素的含量。”
    黑毛:???
    “我知道你听不懂,你只需要知道我给你喝的东西能解辣就行。还辣吗?”
    “……”黑毛舔舔舌头,“辣是不太辣了……但我嘴里好酸……”
    “那喝口水。”温迪又给他打了一杯水,“漱漱口就没事了。”
    “喉咙里也烧……”
    “废话,你狂吃辣椒又狂喝梅子汁,喉咙能没事吗?少说话,小心变哑巴。”
    “梅子汁是你给我喂的!”
    “那我不是为了给你解辣吗?谁叫你吃那么急,活该。”温迪又雀跃地问,“哎,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吃得那么急啊?是不是太好吃啦?好吃到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那种好吃?嗯?”
    “……”黑毛表示不想回答。
    “你可不能说谎哦。”
    “我没说谎……但我也可以不说话吧?我要全吃完再做总评价。”黑毛嘟嘟囔囔地说。
    “没有问题。”温迪自信地说,“请吃下一道。”
    黑毛的筷子悬停在空中,漂移四五秒后飞向酸辣豆芽,吃了几口又改吃泡萝卜,随后又夹向糖醋排骨……嘴巴越动越快,表情却越吃越难看。怎么一道菜比一道菜开胃,一道菜比一道菜好吃?黑毛费解,这四道菜里难道真的都放了梅子汁?这次温迪没在菜里做遮掩,坦然地使调料散发出自然的味道,因此黑毛在四道菜里都闻到了梅子的香味。
    所以他不得不承认,温迪确实按照约定放了梅子,而且故意让他吃得出。
    “怎样嘛?”温迪已经吃完自己那份菜,将泡萝卜留在最后,笑眯眯边吃边问。
    黑毛叹了口气,把面前的菜一扫而空。
    他搁下筷子:“我输了,你赢了……明天,我去给你摘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