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海盗们的重名率如此之高, 想要瞬间分清谁是谁还真不容易。
    如果哪个非法组织定名为“薛定谔的猫”，再把行动方案改成“一天做十套物理卷子”，估计七英杰才能马上想起来。
    但茫茫星海上，唯有一个组织以鲨鱼为名。
    ——“疯鲨”，银河系北天星座一带势力最大的海盗组织, 残忍专横, 风评之恶, 让黑吃黑的同行都不敢顶着与他们类似的招牌活动。
    真如见血就疯的鲨鱼，哪怕嗅到同类受伤的血气也会当成食物撕咬吞噬。
    “疯鲨”的成员囊括来自各个种族的智慧生物, 陆生水母人战力平庸, 独有的拟态变形能力倒很适合成为间谍。
    寿寿子不过是其中一条半大不小的鱼。
    纪天音抱着欣赏奇珍异兽的心态看了一会儿那只水母，突然问：“被你取代的人在哪里？”
    寿寿子徐徐晃动没有骨骼支撑的胶体脑袋：“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不想说？”纪天音神色不变，对左侧穿白衣的超然出尘款青年招招手, “交给你了。”
    林间萤正在优雅地品酒，再次被点名后一脸“这不优雅”地放下高脚杯：“我可是帝国仅有的11个精神异能者之一, 竟然屡次被派去应付这种人……好了好了, 我继续问，海盗们既然清楚omega的价值, 肯定不会伤害她，那么是转手卖去哪里了呢？”
    荧绿的左眼幽幽泛光，与水母人脸上那双黑沉沉的窟窿对视。
    “……”寿寿子的大脑随着提问顺势闪过一个地名, 却死死抿起脸上那个应该是嘴巴的部位。
    不能说, 绝对不能说！
    林间萤瞥了他一眼, 只一瞬就捕捉到那个名字, 了然地微笑：“海宫城……”
    寿寿子打了个哆嗦，勉强镇定下来后开始讨价还价：“虽然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手段审讯，但疯鲨可是很不好惹的，连亥亚的盟友国都敢下手，你们最好客气点，一切都、都好商量……”
    一道道视线齐刷刷望过来，平静得让它心慌。
    寿寿子悄悄伸长触手向门口挪去：“不商量也没关系，只要别伤害我！我偷听到老大要把她卖到海宫城，29号那天就送走了，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杀了我你们肯定会后悔的……可以放过我了吗？”
    “不可以哦。”日影突然从天花板上跳下来，猫一般灵活地弓起背落地，“不管是鲨鱼或者别的什么，通通做掉。”
    阳炎附和地点头：“就从你开始好了。”
    什么叫……从它开始？
    寿寿子刚要询问，从喉咙往下骤然出现一线冰凉！包裹在透明身体里的深紫色内脏稀里哗啦四处流淌，又被整个冻结成冰雕……
    “我是……海宫城的……”
    寿寿子吐出最后一口气，倒在地毯上失去生息。
    日影撕开水母人胸膛，舔了舔手指沾到的粘稠黑血评价：“好苦。”
    “苦的吗？”阳炎跟风的凑过去品尝，“的确没有可乐味道好。”
    ——直到此刻，淡定的七英杰才慌乱起来！
    关夜飞唰的起立连连鞠躬：“殿下，十分抱歉，弄脏的地毯我们会清理干净的！”
    “没教养的小鬼头怎么什么都吃，全身消毒之前不要离我太近，脏死了！”教祖大人嫌弃地坐到远处，“十歌，去查查他们有没有沾上传染病。”
    状若瘫痪的咸鱼翻了个身：“啊，十歌已经被你们累死了，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日渐腐烂的肉体……”
    纪天音目睹混乱的一幕，脱力般撑着额头：“都坐回去！——打扫卫生交给家政机器人，我们现在即刻出发找人！”
    ……
    海宫城，太空中的移动都市，并不属于任何国家，也不在哪颗星球，反而修建在一艘雕梁画栋的巨型飞船上。
    船上能够找到智慧生物想象范围内的一切消遣活动：50星豪华酒店，容纳上万人的赌场，提供蹦极设施的水上乐园……
    所有交易不受星际法律管辖，简单来说，是个上档次的蛮荒星9区。
    海宫城接待一切有钱的种族，为了应付这群出售阔绰的麻烦客人，当然要收集各色奇珍，包括亥亚帝国珍贵的omega。
    陈仲夏肯定不是卖去当保洁小妹的，不然凭借与众不同的气质，再加一句“你以为钱是万能的吗”就能俘获霸道总裁成功脱险。
    ——她被凶残的买主吓到了怎么办？嘴不够甜所以吃苦头了怎么办？一句话都没说先被坏人欺负了怎么办？
    纪天音满脑子都是这些问题，直到飞船舷窗外看见海宫城的影子才回过神。
    这座移动城市静静徜徉在无垠宇宙中，踪迹不难搜寻，本体比起线条流畅简洁的战舰，更贴近“船”的形态。
    仿佛雕龙画凤的古代画舫，金属涂上红漆营造出木质建筑风格，船首刻着威严华贵的金龙，底舱侧面伸出十二对装饰用的巨型船桨。
    那么，该怎么混进去呢？
    “我来这里玩过，里面的餐点种类非常多，吃一天都不觉得腻呢。”全身满是资本主义腐朽气息的布洛德开口，“要去试试吗？”
    纪天音思考片刻拒绝：“最好不要暴露帝国的身份，海盗们刚把人卖到这里我们就出现，海宫城出于警惕肯定不会说实话，哪怕表示诚意提出买回omega的请求，对方能否接受也是两回事。”
    最重要的是，采取这种行动方案势必会消耗一笔巨款，不如选择消耗较少的b选项。
    至于b选项的具体措施……
    派出身娇体柔的教祖大人一只，找到海宫城负责人后精神控制，让对方直接点头同意释放omega，最后洗脑一波毁掉来过的痕迹。
    纪天音考虑周全，打算多派点人护送林间萤，却被秀丽少年站出来阻止。
    “将军……这种事应该交给我吧？”言陵不满地抱臂倚在客厅角落，“派那个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出战往往要找十几个跟班随行保护，还不够折腾的。”
    习惯性互掐的两人开始新一轮较量。
    林间萤挑衅地弯起嘴角：“主脑可是很脆弱的，去未知地带一定要有保镖，但我落地后十分钟就能把那个omega找出来，你不服吗？”
    “弱鸡，战五渣，十分钟刚够你吃的晕车药发挥作用吧？”言陵不屑地别过头，“潜伏状态接近目标明明是我的专长，不信的话试试啊！”
    之前在9区消灭蛛人，分子扭曲的单体攻击异能派不上用场，只能做后勤工作，将军已经很久没有表扬他了……
    但这个战五渣呢？
    不就是被蛛人啃了一口么，天天哭夜夜嚎，伤口都痊愈了还躺在床上装柔弱，将军那时候天天都去探望！
    林间萤自信地将碎发捋到耳后：“试试就试试，输掉的那个可不许哭哦。”
    “希望你摘下滤镜接受现实，还要在所有人面前大喊三遍‘我是连瓶盖都拧不开的废物’。”言陵不敢示弱地反击。
    不用异能同样拧不开瓶盖的纪天音无辜中枪：“……够了，救援任务不是让你们竞争的游戏！去把陈仲夏带回来，如果她不在海宫城，务必问清下一步动向。”
    “明白。”
    “明白了。”
    少女般的清爽声音与青年怜悯温柔的语调同时响起。
    言陵与林间萤对视一眼同时愤愤转身！
    纪天音看了眼不多的时间改变主意：“算了，你们两个一起吧，行动经费只有1万通用币，不能暴露身份，用完还没得到消息的人自动认输。”
    她也不想息事宁人，但这种非战场的情况大概很难调动七英杰的纪律性，不管派出谁去，剩下的那个大概都会不爽半个月……
    “知道了，我和小关一起去。”林间萤抖抖身上剪裁得当的白色长西装，冲关夜飞招手。
    一脸纯良的光耀骑士跟在身后，离“出手阔绰的客人”形象差得较远，反而像去海宫城普度众生。
    “还要浪费将军的积蓄，我可是连1块钱都不用就能混进去！”言陵对着他的背影冷冷奚落，从另一侧出口离开皇室飞船。
    争执的两人终于消失，空气少了剑拔弩张的气息。
    布洛德收回看戏的目光：“宗教骗子大概会装成客人打听消息，不过你的小狼狗会怎么做？”
    纪天音深深吸气：“……我看见他出门时拿了两套裙子和化妆包。”
    剩下的七英杰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
    片刻后，飞檐翘角的巨型画舫海宫城。
    一架单人飞行器停在移动都市不起眼的后门，跳下穿着朴素长裙的美丽女性。
    她是直男最爱的那款长相，黑发雪肤，一双极有风情的杏眼睁大时显得纯情无辜，声音同样轻柔好听。
    少女径直走到管事经理面前，神情疲惫也难掩天生丽质：“我很需要钱，请问这里招聘服务生吗？”